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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茶馆乱糟糟的,葛青青摸着新蓄起来的胡子,道:“我还说前头那家屠户小女也长得像先帝呢!光诚爷都是十几年前了,真的认起来,不就是两只眼睛一张嘴?我看诸位长得也挺像。”
学生们围聚在一起,把那纸读完,各有想法,几次争执,竟然打起来了。
“薛氏把持朝政,你们就是助纣为虐的党羽,是大周的千古罪人!”学生唾沫横飞,“国之硕鼠都出来了,皇上还不办薛氏,不是忌惮是什么?”
“薛、薛……”另一边被拽着衣领,在人群里挤得摇晃,把撕成碎片的纸张揉在手里,高举着喊,“薛公稽查田税、还田于民,试问在座谁能做到?你们这是小人构陷!你们才是大周的千古罪人!皇上不办薛公,是……”
“是你妈个蛋!”
“你们怎么如此粗鄙不堪!”
桌椅混乱,学生们厮打在一起,笔墨纸砚被撞得满地都是,一脚踩过去,一身的墨汁。门窗“哐当”乱撞,山长急匆匆地进来维持局面,还没有喊话,就被学生们连撞带推地给挤出门了。
“叫都军,”山长提着袍子,急得满头大汗脖子通红,跺着脚催促道,“快叫都军来,要出人命了!”
“薛公光照青史,是忠臣!”碎纸片漫天飞舞,一个学生踩着桌椅,站到高处,指着周围,“你们凭张无稽之谈来迫害忠臣,江山社稷就是败在你们鼠辈手中……”他话没说完,就被飞来的墨砚砸到了头。
“薛修易勾结内宦盗卖内仓确有其事,”激奋的学生已经分不清身边谁是谁的阵营,“薛修卓也是硕鼠!”
桌子“砰”地翻倒,没踩稳的学生跌在地上,来不及爬起身,就被拥挤在一起的学生们踩住了。
“不要伤人,”几个学究在侧拉人,“万万不要伤人!”
“这是怎么了……”山长拍腿,老泪纵横,“快罢手!”
琴音“铮”声余绕不绝,姚温玉弹得很慢,腕间的红线晃在袖口,他把手指拨到泛红。
乔天涯摁住了弦,道:“漏了。”
说罢不待姚温玉问,就在姚温玉的手边拨了几下弦。可是姚温玉仍然记不住,乔天涯便带着他的手拨弦。
姚温玉抬眸看着他,问:“你以前这样教过别人吗?”
乔天涯掌心很烫,他笑起来还是落拓不羁,看姚温玉一眼,答道:“教过,很多。”
“那就没有一个人告诉你,”姚温玉说,“你握得太紧了。”
“也许有人说过,”乔天涯说,“但我都不记得了。”
“你忘得很快,”姚温玉手背逐渐也热了起来,“这是好习惯。”
乔天涯回看姚温玉,在这短暂的对视里,忽然探过身,隔着小案,吻到姚温玉的唇。庭院里的叶簌簌地掉下来,落在乔天涯的背部,他抬手固定住姚温玉的下巴。
药味是苦的,姚温玉也是苦的。
这份苦蹿在唇舌间,化到胸腔里,变作了锥痛。乔天涯觉得痛,也觉得姚温玉痛。他在吻里抚摸着姚温玉的面颊,就像从来没有碰过元琢,要在此刻弥补自己。
“你有话要对我说吗?”乔天涯停下来,跟姚温玉鼻梁相碰。
“你撒谎,”姚温玉苍白的脸上笑了笑,“我是你第一个学生。”
乔天涯也笑了。
“乔天涯,”姚温玉抬指碰到乔天涯的眼睛,“人生不求大功德,平安顺遂富贵乐。我祝你功成身退,长命百岁。”
乔天涯神色不变,眼眶却红了,他说:“怎么不祝我觅得良缘,子孙满堂。”
姚温玉不想说。
“你也撒谎,”乔天涯说,“你早就会这首曲子了。”
“元琢今生赴你三月约,”姚温玉收回手,“无憾了。”
风拂动他们俩人的袖袍,明明挨得这般近,却又离得那样远。
作者有话要说:12:选自资治通鉴
3:选自孟浩然宿业师山房待丁大不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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