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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上旬,距离黜龙帮的大决议已经过去了四五日,早间时分,济阴郡与东平郡的交界处,一支绵延了一里多地的中型部队正在趁着日头未显顺着菏泽引出的菏水赶路,浓重的露水雾气加上汗水,弄得所有行军之人都有些烦躁。。
身为穿越者,张行当然也没有丢失掉穿越者的传统优势,最起码的同甘共苦总是还能做到的,乃是亲自背了个硕大的章丘铁锅,挂着醋布包跟一堆木勺子,随众步行行军,跟在身后的黄骠马也驮了四五副甲胄、挂了两袋子盐。
不过,修为摆在这里,所谓苦也就是这个样子,最多苦一苦黄骠马罢了。
待到上午时分,露水雾气全都迅速散去,头顶云彩也无,张行随行的贾越所领河北一营在经过争论后,放弃了休息,而是咬紧牙关又行了七八里地,然后在中午之前抵达了目的地金乡县境内,并进入一处挨着树林的营寨休整。
金乡是济阴郡最东南的一个县,再往前顺着菏水走,就是徐州三郡中最西面彭城郡最西北的方与县了,而方与县,以及身后的丰县、沛县、萧县,就是预定的战场了。
「白熊怎么样?」
张行当然没有出汗,却先来关心周遭随行的武士。「能适应这边气候吗?」
「回禀首席……确实有些少见识了。」白沛熊满头满身大汗,瘫坐在地上,只是蔫着来答。「早上太闷,现在太热,不过也是我修为不好,真到了凝丹,哪来这么多事?」。
「只怕跟修行与否无关,纯粹的没经验罢了。」一旁走过来的贾越对上老乡还是多了几句话的。「你但凡有些野外经验便该晓得,真气这东西也要省着用,早上只是潮闷,你便忍不住用真气,到了真热的时候又没多少真气可用了……」
白沛熊欲言又止。
旁边的大洪却来笑:「贾营头不晓得,他在北地干的营生便是去掷刀岭里给人带路的,自诩野外通行第一!」
贾越登时无言。
掷刀岭,也叫乱刀岭,据说是红山、汉水、白帝城之外又一处明显的修行高手改变地理的明证,也是某些人认为祖帝最终成龙而走的一个重要证据。
话说,当日祖帝东征,一路狂飙,来到中原一带却遇到了重新整合妖族残余的东楚国以及那对龙凰,双方僵持不下,祖帝选择两翼并张,北取河北、北荒,南方也尝试自淮南进去,但始终无法攻下拥有两位至尊支持外加一对绝代双骄控制的东楚,最终双方都五痨七伤,各自心力交瘁,祖帝本人也带大军选择回到河北暂时修养,并与之对峙。
而这期间,便发生了一件标志性的事情,便是钱毅通过外交、收买,引发了北荒一场大叛乱,祖帝立即率军北上平叛,虽然迅速镇压,但回到燕山北面的时候却忽然得了病,彼时他便晓得,自己此番北上,使得东楚有了喘息之机,而自己征战不休十数年,马不解鞍,早已经心力交瘁,却是错过了最后的机会,此生终究难成霸业,重蹈四御之路。
悲愤之下,其人掷刀于燕山,割裂南北。
当然了,根据描述,燕山北部深入北境的那片山区,与其说被人掷了一刀,倒不如说像是被发疯割了十几刀一样,以至于峭壁深沟纵横如刀。
这也是掷刀岭又被称之为乱刀岭的缘故了,也正因为如此,彼处出入多需
要专业的向导。
那么转回眼前,白沛熊这种连真气都不知道省着用的人,居然是乱刀岭的野外导游,也难怪贾越被噎了个半死。
无奈之下,贾越只能转向张行:「龙……首席,几位头领都在前面等你,李公也在。」
张行点点头,将铁锅和木勺放下,取下了黄骠马身上的甲胄,然后牵着马随对方往前去。
走了几百步,迎面便有一大群人迎上。
来不及寒暄,为首的李枢便远远感慨:「张首席,幸亏是从这里进军,大部分行军都是在我们腹地,真要是走长途山路,莫说被埋伏,只是被突袭,或者被人以逸待劳,怕是也真要来个全军覆没……」
「情况确实太糟了,咱们对情况的估计还是不足。」张行点了点头,并没有觉得对方是在夸张或者说什么丧气话。
实际上,只要往周围看一看贾越的这个营头,便晓得张行和李枢都没在胡扯。
须知道,贾越是大头领,而且是张行直属诸营中目前唯一一个大头领,所以他的这个营头无论是兵源、战斗经验还是装备优先什么的,绝对是黜龙帮诸多部队中最前列的一批,换句话说,这个营就是黜龙帮最精锐的营头之一。
但即便是这个营,在经过多日的炎夏行军后,哪怕是在核心统治区境内行军,哪怕是尽量早晚出发避开烈日,却还是失去了基本的行军秩序,甫一停下,明明前面就是营寨,部队却瘫在了营寨旁的树林里,整个营头全部趴窝,完全丧失了行动力。
这还不算,张行是从菏泽跟上这支部队的,一起行军两日,心里非常清楚,满员两千五百人的步兵营自河北来,过河时只汇集了不到两千人,然后在随后四五日行军途中又因为暑热掉队减员数百,到此时,部队实际到达数量不过一千多罢了。
怎么说呢?
别看张行行军的时候不忘背着锅给周围人讲笑话的,甚至刚刚都不忘关心和调侃下属,但实际上他心里早就开始发慌了……这个发慌不是对敌人的畏惧,而是对天时的畏惧,以及对自己部队真实战斗力的疑虑。
战争这个东西,不可控变量太多了。
瘟疫、水火、人心、装备,而且总有一个对手在前面,你永远不知道相互之间哪个变量忽然过了临界值,就导致了全方位的崩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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