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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斟酒的姿势行云流水,晚风灌满了宽袍广袖,身后浩茫空阔,只有一轮残阳,更衬得她形销骨立。
息露看得晃了神,总觉得以前在炽金宫的学院里,学到的那些难以理解的中洲文人的诗词,在他眼前忽然就有了具象化的体现。他也很想像檀梨那样动不动就曰出几句,可是他张了张嘴,那些破碎的诗词却早就像潮水退去一般消散在记忆里。她的目光也像潮水,时光轮转凝在她眼眸中,沉静如海,哀而不伤。
他什么也没能说出来。就像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什么也抓不住。
“没想到你会来这里。”看了一会儿,息露又说。
“为什么?”岑雪鸿问,“因为檀梨公子吗?”
息露睁着一双清澈的眼睛点点头。
岑雪鸿于是笑了笑:“从来就和檀梨没有关系。”
分野城的消息比风还快。三个月前,天瑰要嫁给檀梨,檀梨拒绝天瑰,转头就为了一个从中洲来的某个庶子的未婚妻不惜得罪古莩塔家主,全分野城都津津乐道地传他们四人的八卦。当然主要是传天瑰和檀梨那些纠缠数年的爱恨情仇,那时候越翎和岑雪鸿的名字,在分野城都叫不上号。
大家想看两个女人为一个男人反目成仇,并不想看两个女人惺惺相惜。
大家想看的戏码自始至终都没有上演,檀梨却在其中反复横跳,在天瑰不想选圣女的时候拒绝了她,在天瑰死去之后却又追随着她一起消失,即使是在最烂俗的戏本里,这样的情节也让人提不起劲。
尽管,很难说檀梨有什么错。他只是一个软弱的人,甚至,也有一点可怜。然而在戏本里,让人提不起劲就是最大的错了。
而两个女孩儿在他的故事之外,在动荡的那一夜,却短暂地成为了知己。
那一夜在古老的寂寞塔中,天瑰为岑雪鸿扶正云鬓边的孔雀银簪,轻抚过她的脸庞的时候,眼中仿佛倒映着另一个自己。
在坍塌之前,她让她快点离开。
而坐在风雨呼啸的木鸢之上的时候,有一个瞬间,她以为她们都能抛弃一切束缚住她们的东西,再也没有所谓的家族血缘,所谓的永恒荣光,她们可以飞得远远的,再也不回来。
故事的最后,却是一个女孩儿提着酒,来到了另一个女孩儿的墓碑前。
这样的故事,无关爱恨纠葛,无关快意恩仇,世人并不愿意看。
“其实,天瑰还是太决然了。”息露接过岑雪鸿带来的糕点小菜,帮她一起摆放在墓碑前,叹了口气,“只要活着,总还是有办法。”
“不是太决然了,是没有办法。她想要自由,却不得自由,只好将性命还给你们,请你们放她自由。”岑雪鸿静静地望着息露,“息小公子,想必你的一生中,从未有过这样的时刻。”
息露张了张嘴,哑口无言。
他的一生中,从未有过这样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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