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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看。。。
那活物长尾一甩,短促地“喵”了一声。
沈珺搁下笔,撩眼瞧见它浑身漆黑的毛发,与一双——
它没有眼睛。
或许是流浪时不幸伤损,眼珠的位置凹陷于黑色毛发内。他不自觉地抿紧唇,看了两秒,再次低下头去,正要拾起笔。
“喵——”
毛茸茸的尾巴从纸上扫过,未干的字迹便亦拖出道长长的尾巴。
他呼吸一窒,气息还未吐匀就感腿上一重,那脏兮兮的狸奴就在他怀里蜷着尾巴卧下来,给他皎白的素衫踩上几枚灰扑扑的小梅花。
他冷声道:“把我衣服弄脏了。”而后堪称无情地拎着后脖颈将它驱出去,“咔哒”,将窗合上。
待字帖誊完,才没头没尾地呢喃:“小猫。”
自此后,黑猫每日都要巡逻领地似的到他窗台晃一圈,尾巴竖得老高,而他只是远远观望,想它纵然看不见什么,却仍好奇心极强地东闻闻西嗅嗅,直到它作势又要跳到桌上来,便清咳声试图将它赶跑。
偶尔他午憩时那黑猫也会在庭院翻出肚皮晒太阳,一人一猫井水不犯河水,听闻人声就耳尖一抖,小风似的溜进矮植中,如此这般,倒没遇上过除他以外的任何人。
他自然也不会提起,不过有时默写文章的宣纸滴上了一颗墨点,他倒不再懊恼分神,而是莫名觉得它渗入纸张纹理的那一圈痕迹,像黑猫团成团窝在竹林内睡懒觉的形状,边缘毛毛的,圆也不太规整,却比端方字迹更有生命力。
黑猫的窗台巡逻就像他每天的课业一样,可能是因窗台更高些罢,他渐渐懒得赶它,心想它不要再到书桌上便好;后来占据了书桌一角,他想不要打扰他练字便好。然而“生于忧患,死于安乐”不仅适用于国家治理,也适用于狸奴的生存之道。阿原站在院门扫了那黑猫一眼,并未说什么。
但隔日黑猫便不再见了,他想可能是母亲知晓了此事。阿原同他道歉时,他正缮写着君子不可小知,而可大受也。心道何为大,又何为小?
君子要胸怀天下,要如沧海纳百川,却容不得一只野猫。
晚膳时母亲额外提来点心,并无责怪,仅是与他额面相贴,用一种安慰的语调道:“珺儿,娘都是为了你好。”
他将额头抵在母亲肩膀,后背脊椎线微微隆起,像背负着座绵延的山丘。
“爹娘都很爱你。”
他垂下眼帘,说:“我知道的。”
我知道的——那人抬起眼,令沈珺对上一双琥珀般,驻留于世千万年的瞳眸,分明外貌蓬垢,却亮得动人心魄。
他十指紧了紧,向阿原道:“停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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