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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叶丽此话一出,当地不少干部的嘴巴就张大了,没法合上。包括丁县长、诸法先和翟兴业等人都无比惊讶,熊叶丽竟然会在酒桌上提起曾倩。大家原本以为,曾倩下午没有出现,那么中午的那场闹剧也算结束了,如今又这么热情款待考察组,大家心照不宣,这事便算揭过去了。没想到熊叶丽竟然在这公开场合,把这本账重新给翻了开来!
指挥长翟兴业求救似的看向杨小波。杨小波也没料到熊叶丽会问出这个问题,杨小波想,原本一个不懂规矩的梁健,就已经够让人揪心的了,如今又多了一个熊叶丽,那就更让人头痛了。杨小波只好站出来打哈哈:“熊处长,我们现在吃饭,不谈公事。”
熊叶丽笑说:“刚才,诸书记说我喝这杯酒的话,他可以回答我问题的啊,如今难道不算数了吗?”熊叶丽又转向丁县长说:“丁县长,这话还算不算数啊?”
丁县长无法,只好说:“算数。诸书记,熊处长的这个问题应该不难回答吧?”诸法先眼珠一转说:“不难回答。熊处长,可能她是想通了,不想来找考察组了。熊处长,你们刚刚来到天罗,对天罗的事和人都不了解。这个曾倩,跟他老爸一样很难缠,是那种没道理的难缠。镇上许多人都知道,她的脑子不大正常。大家说是不是?”
县乡的干部都说:“这个女人已经有点疯了!”丁县长听了,笑着说:“我们没有必要为了一个疯女人,影响了喝酒啊!熊处长,诸书记,你们喝了吧!”
熊叶丽听天罗的干部都把曾倩说成是“疯女人”,就不好意思再跟他们说要见她了。如果还说要找到曾倩,那就是对当地干部的不信任了。那是不给灾区干部面子,援建市区和灾区应该相互信任、同心协力,散布不信任的情绪,可是与援建的大环境不符合的。熊叶丽就不好再开口了。
眼见熊叶丽没有话好说,梁健心想,如果关于曾倩的话题就这么结束,以后要再找曾倩来谈话可就难了。曾倩是他们唯一可能听到真实情况的一个人,这个线索绝对不能断。
梁健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说:“丁县长,我有一个情况想要报告一下。”丁县长见梁健是考察组的成员,看了看边上的杨小波。杨小波说:“梁部长,如果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我们下次再说。”梁健说:“当然是重要的事情啊,事关我们对灾区人民的印象问题呢!”
丁县长和诸法先听他说得这么严重,就不得不听他说下去。梁健说:“今天中午,曾倩到指挥部来跟考察组说,有情况要放映。当时杨部委非常郑重的告诉她,请她下午过来反映情况。考察组对灾区人民的每一件事情,都是非常重视的,特意设置了一个谈话组,在指挥部等待。结果她却没有来。说来就来,说不来就不来,也没有传一个话。这不是把考察组当儿戏啦?我们相信,曾倩该不是因为言而无信、对待考察组如儿戏才不来,而是可能的确遇上了什么事情,才不来!如果是前者,我们当然也没有办法,不过我们对天罗人民的印象,可就……”
说到这个份上,梁健相信大家都听懂了,点到为止,然后又说:“我们相信曾倩肯定是另外有事。希望诸书记能够让乡干部帮助找找曾倩,我相信凭天罗乡这么多干部,要找一个曾倩应该不是一件难事。这是确保我们对天罗有个好印象、同时确保我们考真考实干部,都大有好处的。丁县长,你说是不是?”
听了梁健这番话,熊叶丽不能不佩服梁健。原本话已经被自己说到死角,眼看要找曾倩无望,经梁健这么一说,情况又出现了重大转机。
丁县长听了之后,转身对诸法先说:“诸书记,考察组的这个要求能够满足吗?”诸法先有些为难的看着丁县长。丁县长又道:“考察组考察的可是镜州市委管理的干部,我们一定要搞好服务工作。”丁县长特别强调了“镜州市委管理的干部”,也就是说,你们找曾倩来,也只能了解你们自己管理的干部问题,别管我们天罗的闲事!
听到这句话诸法先笑逐颜开地说:“丁县长,考察组,你们放心,我们一定会把曾倩找来,明天就让她到考察组,把要反映的情况说了。但我想,一个女孩子,能反映什么问题呢,无非是鸡毛蒜皮的小事!”
梁健说:“只要是天罗人民反映的情况,对我们来说都是最紧要的事情。”
丁县长说:“熊处长,你这会可以接受我们诸书记的敬酒了吧?”熊叶丽说:“当然。”话未落,她便举起杯子把酒给喝了。诸法先说:“熊处长,我们的杯子好像还没有碰吧?”熊叶丽说:“那我们补一下。”说着拿空杯子跟诸法先的杯子碰了一下:“那么要劳驾诸书记帮我们找人了!”
这天晚上宴席之后,回到板房,杨小波简直气疯了,他一手在桌子上习惯性的一甩,把一个烟灰缸砸在地板上,碎了!他感觉自己的精神状态,也是这样,接近碎的边缘。他打电话把金超叫来了。
金超很快便来了,看到杨小波正弯着腰在打扫地上的碎玻璃,有些疑惑地叫了声:“杨部委?”杨小波把玻璃碎片尽数倒进角落的垃圾桶,拿出烟,递给金超一支,愁眉不展地说:“抽!”金超笑说:“抽烟,还是抽人啊?”杨小波说:“都要抽!”金超说:“是啊,杨部委,一定要抽,再不抽,他们可真是目中无人得不知道谁才是这次考察组的组长了!”
杨小波发过脾气,抽了烟,慢慢冷静下来:“不过,这也是预料之中的事。如果熊叶丽不出来搅局,倒是出乎意料之外了,你说是吧?谭书记把你派到考察组,不就是希望你来解决有些人可能制造的麻烦吗?”杨小波这么一说,等于是把大部分责任往金超身上压了一下。
金超也不可推托,这次金超作为考察组的副组长,一同来到天罗灾区考察,目的就是为了能够确保援建指挥部指挥长能够平安无事,等他回到镜州市之后,就可以提拔为市建设局局长。
现有的建设局局长荣威是市长宏叙的人,对市委书记的话有时候都不买账。城市建设,特别是房地产业将会是镜州市今后很长一段时间的建设重点,如果建设局局长不能跟市委保持一致,这个市委书记还当个屁?为此,一定要物色一个靠得住的人选,把市建设局局长荣威给顶下来!
这个人选就是即将完成天罗援建任务的市建设局副局长、援建指挥部指挥长翟兴业。翟兴业各方面条件都好,最重要的是翟兴业还是市委书记谭震林老婆家的远房亲戚。这就保证了翟兴业的可靠性。
当今官场,虽然已经不再讲究血缘关系,甚至出台了很多制度来规避血缘关系在权力运行中的负面作用。但对于一个领导来说,他首先要考虑的是,手下众人中,谁是最可靠的,这个问题是每个领导都会考虑、都应考虑的现实问题,如果哪个领导从不考虑这个问题,那么他的位置也休想坐得久。
一考虑这个问题,其实就会发现,真正能够信任的人,真是区区可数,常常是五个手指头都能数得出来,无非就是两类:一是自己的贴身秘书,跟了自己许多年,对自己也了解了,干过的坏事他也知道,更让人放心的是,自己用过的秘书,就如自己穿过的鞋,别人用了会不舒服,而且秘书的提拔,直接要靠领导,领导能走多远,决定了秘书能走多远。因此,秘书必须服务领导、靠着领导,这一现实便决定了大部分秘书都是领导最可靠的人,这也正是官场近年来兴起了“秘书帮”的原因,许多秘书火箭式提拔,“噌、噌、噌”就上去了。另一类,就是与自己家有些亲戚关系的干部,还不能是近亲,一旦是近亲就要实行回避,不能在自己手下做事。人类文明伊始,血缘关系,才是确保权力掌握在少数人手中的重要纽带。封建社会历代王族的权力更替就靠的是血缘,血缘关系是家庭生活永远的主题,在中国现代政治生活中也占据了一席之地。但官场很多血缘关系不能发挥正常作用,原因在于,血缘无法保证一个人的领导。领导用人,不仅仅要考虑一个人的“可信度”,还要考虑一个人的“可用度”,“可用度”其实考察的是一个人的能力!很多领导的亲戚,却往往是那种扶不起的刘阿斗,在自己手下提拔,非但发挥不了作用,还很可能给自己添乱!所以,领导用远方亲戚,就必须考虑对方的能力问题。
幸好,对市委书记谭震林来说,翟兴业不禁是自己老婆家的远亲,同时还具有过得硬的能力,是一块好料,正因为如此谭震林才将翟兴业安排到地震灾区领衔援建工作。一年多来,镜州市的援建工作,在翟兴业的带领下开展的有声有色。谭震林也颇为满意,眼看翟兴业的援建时限将满,将换一波人前往,对于能力出众、资历也够的翟兴业,谭震林有心要提拔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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