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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三人踏上回家的路途,小醒醒的手里还多了一个红包。
厚厚一沓,摸起来很有分量,裴澈宁在刚上车的时候就粗略数了一下,三万八千八,褚父给的,一看就是临时准备的,周秀仪他们应该都不知道这件事。
裴澈宁在心里感慨着这个红包的粗犷和朴实无华,数完之后就立马还给醒醒了,说是爷爷给他的,叫他自己好好存着。
年幼的小崽还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他对这一沓东西也不感兴趣,拿着玩了没一会儿便继续安安静静坐在儿童座椅上吃着自己的手指。
“醒醒又开始咬手指了。”褚竹鸣向后视镜中瞟了一眼,提醒道。
闻言,一直看着窗外风景的小崽回头了,连忙把自己的手从嘴里拿出来,随后又从自己的口袋里面扯出来十分眼熟的那个小方巾,还是送到嘴里开始啃。
裴澈宁见状,从面前的抽屉里面给他撕了一根山楂糕想给他解解馋顺便改改这个爱吃手指的习惯,送过去的时候还考虑到小崽没吃多少饭,于是自己先咬了一口咬走一大半,随后才递过去。
醒醒不爱吃山楂糕,于是一边啃着小手巾一边摇了摇脑袋。
“妈妈咬了一口你就不吃了,你嫌弃妈妈?”裴澈宁佯装生气,语气里面还带着点诧异。
醒醒歪了歪脑袋,像是在理解他的意思,随后把自己手里的东西递过去:“妈妈吃?”
看着那块软绵绵的小方巾,裴澈宁虽然还是有点不理解那块东西到底有什么特殊,但是一想到醒醒对待自己喜欢的东西好像永远都是同一种表达方式,那就是上嘴啃,除了这块方巾,还有卧室里的娃娃和房间里的被子,还有……妈妈。
想到这里,裴澈宁的神色变得柔和了一点,深呼了一口气,道:“你啃吧,妈妈虽然不嫌弃你,但是妈妈不啃。”
随后十分自然又顺手地把自己手里的东西递到了褚竹鸣的嘴边:“喏,你儿子不吃。”
褚竹鸣像是习惯了一样,一边看着前方一边偏头把那根山楂糕叼走了。
他以前对零食这种东西没多大感觉,但是裴澈宁喜欢买,又总是撕开个包装袋吃一口就不吃了,所以他经常要收拾残局。
所以其实醒醒这个什么都想吃又什么都不爱吃的习惯,完完全全就是照着裴澈宁遗传下来的,只是他本人还没有意识到而已。褚竹鸣如此心想着,顺便伸出一只手扶住副驾驶上一直侧着身子看向后座的裴澈宁的肩膀,将他扶正:“坐好一点。”
这个时候的褚竹鸣和刚刚在饭桌上的时候截然不同,比起刚刚的冷漠淡然,他现在的语气不知道温柔了多少倍,但其实无论何时何地,他对裴澈宁一直以来就都是这样的。
裴澈宁抿了抿唇,刚想把他的手从自己肩上拨开提醒对方好好开车,褚竹鸣却先一步把手挪走了,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
“刚刚你爸和你说什么了?”他默默把举到半空中的手重新放回来,然后问道。
他这个问题有没话找话的嫌疑在,毕竟谁见了褚松林刚刚躺在床上的样子都会思考凭这人的说话能力还能不能说出一句流利的话语来,所以他应该想问的问题是褚竹鸣对他说了些什么。
但是褚竹鸣并没有想这么多,握着手里的方向盘打了个弯,随后道:“他说不出几句话,只是说他很后悔。”
后悔什么呢。
时间倒回到几十分钟之前,褚竹鸣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看着褚松林颤颤巍巍举起手指着床边的雾化器,又或者是什么别的东西,随后断断续续说出了“向蕊”两个字,与此同时,他眼角一滴浑浊不清的眼泪落在了枕头上,褚竹鸣猜测,或许他在思念自己的旧人。
他的声音十分嘶哑,听上去难听极了,褚竹鸣看着他,心里也感到十分的诧异,从他母亲去世,褚松林带着周秀仪和褚鹤行来到家里的那年一直到现在,短短不过十几年的时间,竟然能让一个人衰老得如此之快,再也不是他印象当中那个可以把他举过头顶的父亲了。
枯腐的病气在他身上蔓延着,脸上手臂上几乎都是色素沉积带来的色斑,显得一个人枯朽又苍老。
但是后悔又有什么用呢。
这么多年以来,褚竹鸣一直希望他能够后悔,可是还是没有办法忘记他妈妈得了精神病之后,得到的不是褚松林因为相爱带来的耐心陪伴和鼓励,而是两人之间无休无止的争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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