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孰知不向边庭苦,纵死犹闻侠骨香。
一直以来,志在行伍的夏侯惠从骨子里就不乏对戍守边疆的将士饱怀敬意。
顺带的,也对以白身屡次随田豫出征边塞的白马义从带着好感。
虽说,如今的白马义从从征乃是为了获取战利品,而且前身也是公孙瓒麾下的一支骑兵,是汉末群雄割据时期的野心产物,而并非矢志抗胡无谓所求的民间义士。
但在数十年前,四世三公的袁绍割据冀州、公孙瓒雄踞幽州时期,身为冀州常山人的赵云不以乡土为念、不看名望之别,毅然率领乡闾男儿北上幽州投靠公孙瓒而非袁绍之事中,便可以看出民间对公孙瓒击胡的肯定。
单单以击胡这一点而论,白马义从算是善始克终了。
然而,他们终究是没落在民间了太多年,行伍的痕迹已然所剩无几,取而代之的是游侠的意气与草莽的匪气。
却说,连夜疾驰而来的夏侯惠,顾不上劳顿疲惫与夜半困乏,当即便招来幽州骑、内附魏国的东部鲜卑游骑以及白马义从三支骑兵将率来议事。
其中幽州骑与东部鲜卑游骑的将率还好。
他们一人在军籍中,另一则是整个部落族人都仰仗魏国鼻息而苟活,故而虽心中对被夜半召集有些不满,但仍毕恭毕敬的对夏侯惠的问话言无不尽。
况且,夏侯惠对他们的问话并不多。
只是想了解他们麾下骑卒的纪律性、披甲率以及士气如何,以便大致推断出战力来定夺这两支骑兵在偷袭时可承担的职责。
但对一直充当斥候、发现漠北骑在马城的白马义从首领公孙毅,夏侯惠就不一样了。
他问了很多,也问得很细。
如马城周边的鲜卑部落分布如何,这些部落现今放牧时的大致范围。
为了确凿他引骑前去偷袭时,不会在沿途上被牧人发觉,毕竟数千骑兵穿行与化整为零的白马义从斥候游荡是两码事。
如为了思虑偷袭时冲阵,他问了盘踞在马城的漠北骑是怎么落营的,是内外围方式还是三角品形依托而落。还有,如马城那边每日朝暮食的炊烟几时升起,漠北骑用餐时外围的警戒是否会松懈,日暮后是否有升起篝火角力、载歌舞嬉戏之事;为了供应那些漠北骑吃食的牛羊圈养在何处、这些漠北骑的战马夜间安置在何处。
而问得最细的,是马城那边的山川地形。
连四周沙丘有多高、洋河水涨与否、地面碎石与野兔老鼠洞多不多等等琐碎都反反复复问了好几次。
这种不论巨细反复确认的问话方式,不可避免的,让被问之人有一种不被信任的感觉,甚至可以说是夏侯惠在刻意刁难。
但事实上,夏侯惠真没有这层心思。
他自己也隐隐意识到,如此问话会让公孙毅心生恚意。
但他还是这么做了。
毕竟,战场之上素来你死我活。
往往一个细节的疏忽,就有可能让战事朝着不可预计的方向发展。
此番前去偷袭本就敌我悬殊,稍有不慎将成为羊入虎口。
在四千骑卒的性命面前,夏侯惠不敢不慎,也顾不上公孙毅的感受,一心只想着尽可能将所有细节都弄清楚、所有隐患都兼顾到。
故而,久在山野习惯了率性而为的公孙毅,最终还是没有按捺住脾气,径直将田豫的叮嘱抛却脑后,以桀骜之言挑衅了夏侯惠。
是的,此番从幽州来到并州助战,不仅是田豫想让公孙毅等白马义从得到些许战争红利,更是觉得自己身老了、日后恐不会有多少机会照看这段香火情了,便想起了公孙集临终书信的言辞,打算为白马义从们谋個出身。
将白马义从从塞外带回来幽州的公孙集,是六七年前病故的。
那时候田豫还在幽州,便抽空吊唁了一趟,也被其家人转呈了公孙集的遗书。
类似于自述此生的遗书。
公孙集在书信里没有写什么勉励告诫后辈的话语,而是将自身早年随着公孙续流亡在并州以及回到幽州故里后的事情大致阐述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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