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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场险恶无情,生死旦夕之间。今日殓葬的是兄弟,明日殓葬的也许就是自己。
那时封常清的眼角也阵阵艰涩,却是干涸的,没有眼泪流出来。
“跟我去一个地方。”封常清突然抬头说。
两人来到水边,蓝溪之上,石桥之畔,河山共明月清辉。月色与秋风仍在树梢逗留,四下却空无一人。
“带我来这里做什么?”高仙芝不解。
湖畔寂静空旷,封常清的神色不知是失望还是惘然,他走了。也许,世上真有容貌相似的人?又或许,是故人魂兮归来?
他转过头来,突然问:“你说,如果裴将军还活着,他会怎么选?”
高仙芝的神色缓缓凝重起来,他明白封常清在问什么。他对如今的局势之危险心知肚明——当下最难办的,并不只是军事而已。
良久,他才说:“我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封常清微微一笑:“但我知道,他不会任由命运选择,他会抛开别人给定的所有选项,主宰自己的命运。”
群山回荡着风,一片坦荡,高天之上,浮云温柔驾驭月光。
两人站在水边,任由衣襟猎猎被风掀起,高仙芝的眼底也露出些向往的神色。
——那样无拘无束的人,就算做了鬼魂,也会大笑游荡在山野之间吧。
想到这里,高仙芝的心情舒坦敞亮了不少。
“老子这一生,吃过败仗,输过刀,认过栽,流过泪,丢过人,但只有一件事,”高仙芝猛地回过头,目光明亮地与封常清对视,刹那间彼此都明白了对方心中所想,“再难再险,从不后退。”
——即使问题像刀锋一样棘手,他也会当机立断地迎向它。
封常清微笑道:“就让我做个普通侍卫,在你麾下效命吧。我知道如今外有叛军强敌,内有佞臣谗言,而且自从安禄山反叛,陛下已经对胡人猜忌,战局艰难,宦官监军,你又并非汉人,只怕这一战会举步维艰,凶多吉少。”
高仙芝张了张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突然骂了一声:“娘的。”封常清说出了他所有的顾虑。……也看出了他看似无情的驱赶之中,无声的维护。
“无论生死成败,这一战我期待已久。”封常清从容负手道:“我南征北战这么多年,就是为了再次和你并肩作战的这一天。”
高仙芝的眼眶微微发热。
十
潼关的士兵们据险而守,叛军几次进攻都被灰头土脸打退。战场再凶险,跨下马背时有兄弟的一个拍肩和击掌,总是充满希望的。
这天清晨开始下雪,有士兵来报:“边监军来了!”
高仙芝不在,封常清立刻从营帐中出来,来报信的士兵着急地说:“带了好多侍卫,一进营中就绑了我们几个人!”
自从安禄山叛乱,天子对武将不信任,在军中安排了太监做“监军”,边令诚就是其中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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