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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德顺着扶手寻到二楼的书房,他调整好心态,敲了敲大门。
笃、笃、笃!
里面随即传来冷淡的声音:
“进来。”
雷德眼皮跳了跳,直接推门而入,顺手关上了大门,迎面的镂空木窗敞开着,冰冷的夜空揉碎了洒在红木书桌上,一本未写完的日记摊开,半句潦草的墨迹没有组成语句,却写出了作者的浮躁心意。
雷德立刻意识到,事情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他杵着拐杖,压低声音说了一句:“失礼了——您找我有事?”
“我让你进来,到我面前来。”那冷淡的中年男声又响了起来。雷德提起一条腿,手里按住了杖头,全力向前一踏,脚掌结结实实和上好的鹅毛毯贴在一起,他才再杵拐杖向前落下,托着自己向前过去。
啪、咄、啪、咄……
他蹒跚地绕过宽敞的回廊,从琳琅满目的化石标本、堆满名着古籍的原本的书架中穿梭而来,直至余光瞥见一副茶具配套的圆桌,他抬起头,这才见到呼唤他前来之人。
“我觉得不需要再介绍什么了。”
面前四五十来岁的的壮年男人和看起来倒是一脸和颜悦色,他自然而然地躺进了白金木的椅子里,随意地品尝着茶水。他有着棕色的头发和眼睛,面容虽然因为年纪而变得衰老,却因为保养得当,棱角分明的脸庞魅力丝毫不减。
“我想是的,”雷德说:“拉格尔·特莱基馆长。”
纵然是一百年前的人,拉格尔馆长的穿着打扮却比工业时代的人还要潮流,造价高昂的紫色绸缎织成的双排扣大衣披在他肩头,里面则是斜条纹衬衫和上好的针织羊毛背心。
拉格尔馆长随意地放下了骨瓷茶杯,他抬眼看了一眼雷德,说道:
“给我一个理由让我不杀你这个冒牌货。”
雷德心头一跳,他没想到对方这一身行头作派,嘴里却如此轻易地吐出动手杀人的话语。
“别想反抗我,年轻人,我不喜欢欺负残疾人,除非他们对我说谎。”
拉格尔馆长话音刚落,便伸直了双腿,惬意地架在了圆桌上,丝毫没有把雷德这个外人当回事一般,甚至捡起来一本古书翻阅了起来。
雷德心底一沉,拉格尔馆长比他想象的还不好对付,好在他早就做好了这种准备。
“您不会杀我的。”雷德说:“不然您早在我赶走您的亲生骨肉时,就这么做了。”
“也许我是想亲手撕下来你这个冒牌货的脸皮,把它浸入水银后定型,再贴在人偶的铁皮面具上。”拉格尔馆长诙谐地说道。
“不。您是个体面人。”雷德微笑:“我想您也许早就不喜欢那孩子了,也许……我是说,也许,这只是基于我个人的一点小小的主观意愿,极不成熟,带有明显的臆测,未必真实——您只是想借我的手把他赶走,对吗?”
他话音刚落,拉格尔馆长随意地翻了一页书,不作回答。
气氛随即陷入了久久的沉默,然而沉默不只是代表着尴尬,雷德的背后被冷汗打湿,他仿佛感觉到空气变得凝固,连呼吸都变得极为不顺畅,那感觉就好像是站在动力间的燃烧炉旁边,根本不敢用力呼吸。
一时间,雷德心底传来‘他真会动手杀我’这样的强烈预感。
这已经不是单纯的气氛带来的心理作用——雷德切实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机能仿佛出了问题,某种阴流仿佛正顺着他的喉管,从大动脉涌出,由里到外缠绕着他的脖子,像一条蟒蛇,要把他活活勒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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