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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这么咯吱过去,忽然从什么方向隐隐约约地传来几声轻微的猫叫,这么冷的天气,居然会有猫跑在外面,没有冻死简直就是奇迹。
燕七继续走了一段路,那猫叫声却似乎离得近了,听得也更显清晰,断断续续的,微弱的,凄惨的。
燕七循着声找过去,从怀里掏出个火折子吹亮,然后就在甬路边的枯草窠子里发现了这只猫。如果此刻的感受必须化为言语,那么燕七已经找不到能描述这感受的词汇,她看着这只猫,蹲下身,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捏住它的脖颈,然后以最快的速度,掰断了它的颈椎。
它痛苦得太久,该给它个痛快的解脱了。被挖去双眼的眼洞里还在往外淌着血,它的舌头被人剪去了一半,它的尾巴彻底不见,它的腿断掉了两根,它的肠子拖在腹外。
猫有九命,难怪它能撑着逃离魔掌,可再多的命也无法让它撑到今天的太阳升起来暖洋洋地照在它的身上。
燕七托着猫尸,走到离甬路远些的雪地里,放下猫,徒手挖开雪下已冻得又硬又冰的泥土,然后将猫埋进去,没有做冢,只把泥重新填回,拍平,洒上雪,最后踩个脚印上去,就这么直接踏着雪走了。
从偏门出得燕府,拐出私人小巷,沿柳长街一直走,街的交口处,萧宸一如既往地等在那里。
“抱歉,我来晚了。”燕七和他打招呼。
“没关系。”萧宸看着她,“你摔倒了?”
“啊?哦,手上的泥是因为我刚挖土来着。”燕七猫腰捧起地上一把雪,在手上搓了一阵,泥和血被搓了下去,指尖却因此而冻得有些僵硬。
“挖土做什么?”萧宸问她,眼睛望在她的手指上,自己的指尖便不由动了动,想要抬起,略一犹豫,还是放下了。
“没什么,走吧,跑跑就暖和了。”燕七跑起来,腿上的沙袋自和紫阳比赛过后就没有再缚了,原该更显轻盈的,可今日看上去却有些沉重。
“你今天不太高兴。”跑完一大圈,翻墙进入萧家靶场准备练箭的时候,萧宸说出了自己的判断。
“是啊。”燕七的神情却仍是一成不变的平静。
“为的什么?”萧宸问。
燕七拿起自己一向用的那把四十斤的弓,挽弓搭箭,“高山流水少知音,白头到老难同心。谢家宝树无人继,恰似明月落沟渠。”一箭射出去,穿靶而过,直接没入雪中,发出“沙”地一声冷入骨髓的轻响。
有高山流水的美景,却没有能与之分享的知音朋友;有缔结婚姻关系要过一辈子的妻子,却不能同心同意琴瑟和鸣;孩子不像父亲,一腔风骨情怀无后可继。这样的人生,如明月落入沟渠,怎不教人遗憾唏嘘。
“这个人是谁?”萧宸问。
“一个看上去很孤独,实际上真的很孤独的人。”
“他是你什么人?”耿直boy萧宸继续问。
“怎么说呢。”燕七道。
十箭练过去了,萧宸道:“说。”
燕七:“……”也太耿直了,都没看出这是不打算说。
“言语无法尽述。”燕七只得道。
“你想用写的?”萧宸。
“……”燕七。
“我去给你取纸笔?”萧宸。
“……你射箭赢了我再说。”燕七。
……
太阳升起来,把雪照得金黄,在外面的早点摊子上吃了碗热腾腾的冬笋虾肉小馄饨,便觉得从身到心都重新舒坦了,“唯清晨与美食不可辜负。”燕七站在炊烟与薄雾里,眺望全京最高处的那一片金碧琉璃,“唯高人与高处不胜霄寒。”
观察家萧宸道:“你今天很善感。”
燕七:“我是女孩子啊。”
萧宸:“……”
燕七:“我直觉你正在心里说:我竟忘了她是个女孩子。是不是?”
“……是。”萧宸如实道。
燕七:“摊主,再给我来一碗馄饨!”
萧宸:“……”
燕七:“你今天不许再说实话了,否则再多的馄饨也治愈不了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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