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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那么近那么远（第1页）

忍着悲伤，我打起精神，一心念着唐菲儿的名字，等我再睁开眼时，我出现在她面前了。只看一眼，我那没有心跳的心脏同样感觉到刀尖刺杀般的疼痛，眼泪再次夺框而出。

眼前的唐菲儿，两眼无神的坐在沙发上，两手轻轻托着肚子，脸苍白的像一张纸，她就那样安静的坐着，一动也不动，仿佛时间静止了般。我颤抖着双手想要抚摸她的脸，可还不等我靠近，她突然打了个冷颤，我连忙缩回手来。人鬼殊途，如今我的每一次靠近对她都是莫大的伤害。

老天爷，到底为什么要这样惩罚我，眼前的女人又做错了什么，要这般的伤害她。想着几天前，我们还如胶似漆的厮守在一起，每天晚上我都会摸着她的肚子和儿子说话，她的笑容温暖似花开。

“菲菲，吃点东西吧，你都几天没吃东西了，这样你身体怎么受得了。就算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我的孙子着想呀。”老妈端着一碗粥，一边抹眼泪一边劝说着唐菲儿。

是老妈，是我那个曾经啰嗦到让我发疯的老妈。老妈一直是个风风火火的女人，年轻时脾气爆躁，上了年纪，念功一流，我几次开玩笑说要买哑药给她吃，每次她都追着打我，骂我不孝子。现在的老妈好像一下老了几十岁，头发一夜间几乎全白了，双眼又红又肿，腰背佝偻……我狠狠的抽了自已几下，我的确是个不孝子，天底下最混蛋的不孝子。

见唐菲儿一动也不动，老妈坐过去，搂了搂她的肩，强忍着眼泪说：“我知道你接受不了，没有人能接受。但现实如此，你爸爸经不住打击，已经开始说胡话了，你千万不能再出事了，不然我唯一的精神支撑也垮了。我求求你，好好的帮我生下这个孙子吧，他是我们唯一的血脉了，我给你跪下下了。”

“妈，我吃。”唐菲儿按着老妈，安静的说。

老妈仔细吹了吹粥像个孩子一样喂着唐菲儿，边喂边说“别怕，孩子，还有我呢。”

谢谢你，我亲爱的老妈，谢谢你能故作坚强，谢谢你忍着悲痛照顾我的老婆孩子，儿子不孝，下辈子如果还能做你的儿子，我一定乖乖听话，不让你生气，不让你操心。人为什么总是这样，失去了才知道珍贵，曾经不以为然的亲情，如今对我来说，如同世间珍宝，可念却不可及。

对了，得去看看老爸，老爸一生风流倜傥，英俊潇洒，自从和老妈结合后，真的是他负责貌美如花，老妈负责干活养家。

我开公司后，他更是骄傲的不可一世，在老家那个地方，每天出门都是西装领带，头发梳的一丝不苟。别人在我妈面前说他好吃懒做，臭美，老妈却是笑笑说管他的，他高兴就好，满满的都是宠爱。

我同样的看不惯老爸的作风，觉得男人就要有担当，所以每次回家都在言词上各种微词。老爸呢，每次都一付我骄傲，我自豪的表情，他说他命就是如此，一生都不用吃苦。

尤其是年纪大点后，还添了个爱离家出走的毛病，每次和老妈吵架就离家出走，然后老妈又焦急的到处打电话找人。以前我不理解，每次我都生气的批评他，他到是爱听我批评。后来还是唐菲儿说，其实老爸就是想引起我们的注意，自负的人往往更自卑，他也许担心自己老了，老婆儿子是不是就会嫌他了，我听了简直哭笑不得，但想想也很有道理。所以这次老婆怀孕，让他和老妈一起上来，也是想多陪陪他，平时工作上有些事，也和他说说，让他给些意见，其实他的意见我那里会听，只是想让他知道在儿子心中，他还是很利害的。如今我出这样的事，那么脆弱的老爸该如何承受，想想我都害怕。

来到父母的房间，见老爸坐在床上，瘦骨伶仃，目光呆滞，好像在打电话。不停的问：“你在那里？你好久回来嘛？等你吃饭不？”

说完又放下电话，老泪纵横。

我的心又一次被绞的生生作痛，我无声的喊到：“爸，你别这样，你坚强一点好吗？”

我跪在地上泣不成声，无语问苍天，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这时，老妈开门进来，老爸慌忙说：“电话打通了，他说他一会就回来了，你做好饭没有？”

老妈无奈的回答：“做好了，我们先去吃吧。老李呀，坚强一点吧，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我们要打起精神来照顾孙子，你忘记了，你就要当爷爷了，我们就快有孙子了。”

“有孙子了，有孙子了”老爸重复着这句话，跟着老妈走了出去。

看着最亲的人在我眼前受这样的痛苦，我恨不得将我变成这样的人碎尸万段，当愤怒与怨恨在我脑海里加剧时，我突然强烈的感觉到全身剧痛。我想起川主给我说过，如果我怨恨到极点就会灰飞烟灭。

我极力控制自已，现在我还不能离开，不管鬼也好，魂也好，这个时候我一定要在他们身边。

我跟着去到饭厅里，爸妈机械般的往嘴里塞着饭，桌上的菜谁也没动。吃了几口，老妈放下筷子再也吃不进去。老爸打开冰箱，拿出我死前放里面的半瓶饮料，呆呆的看着，混浊的泪无声的流下。

“爸，那都一个星期了，别喝了。”菲儿着急的把饮料扔进垃圾桶里。

“一个星期了，今天是他的头七，按我们老家的风俗今天该去烧些纸钱了。老李，我们去吧。”

“我也去！”

“你大着肚子，晚上不要去了，听话，在家，一会何琳她们该过来了。”

“那你们多烧点，我去睡会。对了，爸妈，我爸还在住院，这件事暂时不要告诉他们，如果你们接了电话，记得不要说。”唐菲儿的父亲年纪很大了，很疼爱她这个幺女，一直怕自己没办法看到女儿结婚生子，所以对我真是很好。现在如果知道我出事了，还不知道会出现什么后果。婚姻虽然主要是我和唐菲儿两个人过日子，但它又牵连了好几个家庭，就像一个完整的人，就算失去一个小小的身体组织也会伤筋动骨，疼痛万分。

“好，我们知道。去睡吧，我们去去就回。”

老爸固执的从垃圾桶里又捡起那半瓶饮料，嘴里嘟啷着：“他喜欢喝”然后跟着老妈出了门。唐菲儿张了张嘴，最后什么也没说，看着他们出门后，靠在墙边放声大哭。

原来我都死了一个星期了，这一个星期他们又是怎么过来的呢？看着痛哭的唐菲儿，我是那般的无能为力。一切都像梦，可这是个永远也醒不了的梦。有关生死，因为年轻，很少去想，无意想起都觉得是在浪费时间，生死与我有何干？

生死说穿，就是来去。

生的时候你哭家人笑，死的时候你笑家人哭。

来不由我，去不由你。

我的回头一望成为一种法门。

人生的泪水在火焰上……

火焰上开出的红莲，三千年----开花----哽咽----结果。

菩提树上，月圆伤。

曾在书上看到的一首诗，此刻却突然想起，而我好像深深的懂得了它的意义。如今，来去都不由我，人世间最远的距离原来是我就在你面前，而你却永远也看不见我，这么近的距离竟然是两个世界的距离，我们离的那么近却又那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