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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东宫,沐浴更衣后临近丑时,她躺下来,许是乏了,一忽儿就睡着了。
第二日,她睡到快午时才起身。
用过膳食,她把那根头发拿出来,发现这头发大部分是银色的。
那么,杀害那两个无名女死者的凶手是个上了年纪的人,或是头发花白。
“殿下,这根头发从哪里来的?”如意见殿下一直盯着那根细微的头发,起了好奇心。
“自然是昨夜和沈大人辛劳两个时辰的成果。”琴若机敏地揣测,“殿下,这根头发是从尸首上找到的?”
“琴若,陪本宫去春芜院。”慕容辞把那根头发收起来,吩咐如意收好,然后往外边走。
琴若连忙跟上去,劝道:“春芜院那地方藏污纳垢,殿下千金贵体,还是不要去了,奴才跑一趟便是。”
慕容辞扬起纤眉,“乱葬岗都去过了,还有什么地方是本宫不能去的?”
沈知言说过,侦查凶案这种事必须亲力亲为,只相信自己的双目,因为即使是同一个凶案现场,每个人看见的会有所差别,有的甚至是天渊之别。
倘若你看见了别人没有发现的,那么那往往是侦破凶案的关键。
在宫里走动,若是去的地方比较远,太子是要坐肩舆的。不过她喜欢自己徒步而行,经常被人抬着,会越来越懒,也会失去徒步的别样快乐。身为太子,她喜欢亲力亲为。
春芜院是一个大院落,里面有不少简陋的房舍——相对于其他宫殿的金碧辉煌和巍峨壮丽,那区别便是天堂与地狱。
慕容辞站在春芜院前面一丈处,望着那扇朱漆掉落、厚重斑驳的门。
琴若声音幽幽,“跨进这道门槛,便是走入另一个世界,天堂与地狱,光明与黑暗。”
慕倾辞大步走进去,夏日熏风扑面而来,夹杂着刺鼻的霉味、腐朽味,浓烈得将人笼罩,几乎窒息。
琴若用衣袖使劲地挥了挥,但根本挥不散,仿佛这里的空气便是这样的污浊、肮脏。
无奈之下,她取出丝帕递给殿下,让殿下蒙住口鼻。
“不必。”
慕容辞缓步往里走,迎面是一间横面开阔的大厅,只是年久失修,到处是风雨侵蚀、岁月腐蚀的斑驳痕迹,结满了蜘蛛网。然而这个大厅是里面的人的避难所,是他们每日相聚的地方。
廊下坐满了人,似乎都在乘凉。
那些或年老或年轻的女子身穿脏兮兮的破旧衣服,蓬头垢面,脸上的污泥估计可以搓下来好几层,遮掩了原本的面目。有人的脸部和双手生满痘疮,见之作呕;有些人不停地挠着,身上爬满了虱子;有些人拍死一只蟑螂,然后放进嘴里。
琴若觉得胃里翻腾得厉害,蹙眉道:“殿下,不如先出去吧。”
慕容辞小脸发白,脏腑翻江倒海,似有一股酸流极欲冲出来。然而,她克制住了。
这里,是地狱。
这里的人,可以说已经不存在这个人世。他们没有希望,没有光明,没有未来;他们终日与虱子苍蝇为伍,吃不饱穿不暖,如行尸走肉;他们只有暗无天日,只有恶疾缠身,只有无尽绝望;他们被世人遗忘,连一粒微尘都不如,连卑贱这样的词用在他们身上都是奢侈。
他们的眼睛空洞涣散,他们的面容满目疮痍,他们的破旧衣服如同裹尸布,即将裹着他们堕入黑暗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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