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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船抵港靠岸,岸上一片人声鼎沸。
在傍晚的凉风下,汗珠子在脚夫那古铜色的背脊上留下白与黑的纹路。脚夫们抬头看着三丈五尺高的木塔,符文点亮了去路,橙色的光焰在靛蓝的招牌上涌动,“七十六桥货运滑车启动中”。识字的嘿嘿一笑,数人结伴而行,昂脖饮水,擦落泪沟里的盐巴。
一辆货车在木轨上遮住了他们的身影,拖着长长的影子奔着仓库爬着。
哐当。舷桥担在了甲板与栈桥上。季通牵着马踩在舷桥上咯吱响,牵着马车下船。杨暮客低头看着栈桥下面还有履带滑车运送着货物。船舱里的船工嘿哟嘿哟地往上面搬货。
“走走走,有有有。”
马车行驶在栈桥上,一条狗从阴间钻出来围着车子转着圈。
“俗人一个,马妖一只。道士一人,妖仙两位。”
杨暮客低头一看,那只瘦狗嘴里叼着一个人头,人头瞪着黄澄澄的大眼珠子开口吆喝着。大狗飞到前头跳起来在巧缘的屁股上画了个圈。
“淮州郡城隍司下渡口码头衙门提醒诸位。凡间世俗莫乖张,因果报应亦有偿。行事谨慎不露法,阴阳有序美名扬。”
“卧槽。”杨暮客把脑袋伸进车厢里,“这游神还会唱顺口溜呢?”
小楼皱着眉头擤气,“大惊小怪什么。”说着从身后的行囊里取出一本道牒,顺着后车窗塞给了玉香。
杨暮客瘪着嘴钻出车厢,指尖梅花易数点点,翻看着那些路人匆匆半生。
车外的玉香接过道牒,在手里晃了晃。然后在秀囊里掏出一枚宝钱,此宝钱正是那通天灵宝拆分所得。她将宝钱放在道牒上,道牒放在后车厢的一个小匣里。
那狗头咬着的人头看到宝钱眼都直了,狗嘴里哈喇子流了一地。嗖的一声那狗就钻进了匣子。
不多会,瘦狗钻了出来。狗嘴里的人头露出谄媚的笑容,“小神恭送诸位。”
玉香打开匣子,拿出道牒敲了敲后车窗,把道牒递了进去。
小楼拿回道牒展开看了看,扉页是西岐国三个大篆。第一页写着衮山郡青灵门访道,下头还有一行小字,双匝山肃清阴间。第二页无字,倒是中间有一片龙鳞荧光点点,第三页歪歪扭扭地写着,言行举止皆有度,准入淮州郡下渡口。她一脸嫌弃地看着那歪歪斜斜的字,幸好这只是入境的书记,待进了淮州郡城隍判官自会重新勾写内容。
驾车的季通忽然觉得一阵阴风吹过,打个冷颤,然后暖暖的夕阳落在脸上。他轻轻摇着车铃,“让一让,让一让,贵人出行。”
热闹的码头上不止有上工的人,还有不少显贵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一栋高楼下有乞丐瘦骨嶙峋鼓着肚皮端着碗四处打望。
杨暮客从袖子里掏出几个大子儿一抛,叮叮当当落在那油黑的碗里。
乞丐跪下对着马车咚咚叩头。
马车驶出了牌楼,起初是喧闹的街坊,然后是静怡的小镇。终于在星光中来到了荒野之上。
荒野不停,向着西边往回走。
没那官路,少了车轨走起来颠簸不谈,路上也难补给。遇着凡人村寨季通亦是嫌麻烦。不停。
虽然在船上马车已经整治一番,但这路面并不好走。本就是货车行路,又怎会爱惜。维护也不过是随手铺块补砖,至于平整与否并不重要。所以季通依旧不敢放开车速。小楼说到了那郡城重新弄一番,言语之中也嫌弃车厢空间狭小。毕竟如今是玉香与她二人睡在里头。
路过一片密林的时候,一伙饿狼远远坠着。季通停车,在林边下了几个套子,宰了那领头的。剩下的四散而逃。
玉香把被套子困住的放掉了。跟季通说这几只母狼都怀了崽子,放了也算功德。
杨暮客不大在意。在这路上觅食的狼,还不是早晚要被那巡路的差人杀光。
老狼的皮毛被季通用草木灰随意风干熟化,当成了过夜的席子。
就这么走了段时日。
入了夜。
季通跳下马车,走到后车厢取宿营过夜的行李。玉香正相反,从马车的后座走到前头,用立杆支住连杆,卸下车套。拍拍巧缘让它自己放风溜达,然后钻进车厢服侍小楼宽衣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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