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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当那一点微光真的从烂泥里升起时,他却失神了。
……举杖的夸父,衔木的石龟,曳车的螭龙,化碑的石夷,守南的昌鸿……怀宁君忘了自己正在与天道搏杀,被绯刀横扫的刀背砸出二三百里,胸膛整个塌陷,但很快又立刻鼓起,白衣里涌出大片大片的黑气。
天道与神君早已一身血污,反倒是他,白衣仍然洁净如雪。
“六位成,龙腾空。”
怀宁君挥袖,引动千万鬼影凝聚成一只巨掌,自高处按向师巫洛和仇薄灯,视线却依旧落在天空。
天空中的群星汇成一条浩浩荡荡的长龙,尾起东,首如虹。
苍龙七宿诸宿洁白,唯独心宿成红,自天池山升起的金光落到心宿中,陡然化作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红星辰,好似怒龙睁眼,天地为之一震。堪比日月的光辉从龙身射出,璀璨了十二洲的天空与历史长河。
长河下,是古往今来,所有死后入荒的魂魄凝聚成的遮天巨掌。
师巫洛按刀向上。
去迎这人间对立面的全力一击。
仇薄灯向下,落到负山的阿绒背上。他松开太一剑,伸出双臂,如托无形之物般向上一举,接住了贯穿天际横越东西的浩荡星光。一光一辰一城池,芸芸星辰,滚滚红尘的气机在这一刻,尽数压向他的双肩。
血花炸开。
几乎是立刻,神君与银龙,就已经一身血雾。
腾飞在空的银龙砸向古海,身上因吸食无数蛟龙而复生出的血肉,在这红尘之重下,大块大块地剥落,露出白森森的骨架。在它即将坠落的瞬间,一条暗红色的烛龙从后方冲来,垫在它下面,奋力一送。
银龙擦着海,斜冲向前。
历经千万年时光,三足的银龙走完了这辟四极,定八方的最后一程。
一声巨响。
银龙龙骨轰然倒下,天楔穿透它的脊柱,钉进海床。
神君双臂一振。
万千星光被他一丝不取地奉还青天。
整个十二洲陡然剧震。
遮一下,仿佛天与地之间的距离,被骤然拉远,清天上分,厚土下沉。无数黑雾在一升一沉间,被从十二洲的山川河流里尽数震出。这一震,仿佛将万古以来沉淀的积污堆尘一起震了出来。西洲古海上,漫天的冤魂厉鬼身形为之一顿。
它们被这四极彻底校正,天地彻底分开的动静震得定格了一下,重重迭迭的身形清楚地投影在刺目的光里,一时间,就好比人间戏台上层层蒙错的皮影,虽诡异,虽可怖,却在不足以遮蔽青冥。
怀宁君猛然转头,看向东方。
光从东来!
那光里携裹着巨大的风声和巨大的水声。整个西洲的雪都融了,整个古海的冰都化了,雪水汇聚成河,蒸腾成云,翻涌成风。风中有无与伦比的日月。日与月的光,穿透鬼影,穿透深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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