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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士们依依难舍,里面有六人无家事之累,自发留下来等着刺史,其余人策马而去。
薛礼在营内设酒,与来济共饮,问来济道,“刺史之伤本不会影响上马,难道有别的打算?”
来济道,“下官心灰意凉不想回去了,想在碎叶牧马,了此残生,反正人人都知道下官负了伤,便报个阵亡算了。”
薛礼不再多问,一问便涉及了朝政,全在不言之中,营内营外欢声阵阵,薛礼也丝毫不见高兴。
这次出兵碎叶城,薛礼采取了他认为最恰当的战法,使战事一直牵延了一个多月,一个多月来他连一句战况都没报过长安,内心的算计也是有的。
但任何战事最终总要分个胜负,他一路打一路行,连三千副马蹄铁的磨损都在一分分的算,能走时绝不跑,能走沙地不走山道,神经已崩到了极限。
此役事关着中西国运的此消彼长,但有一分可能,薛礼不能不胜,可是胜了,以薛礼对金徽皇帝的了解,恐怕他不会出盈隆宫了。
马王与薛礼自从相识、便相知,薛礼能够从一介草莽一步步做到过三品兵部尚书,建功立业,封妻荫子,全是因为这个人。
而金徽皇帝离开大明宫时,对李治说过的唯一一句话便与自己相关,自己若顾虑着私谊能胜而不胜,拿着国运去儿戏,那么他同马王的友谊也就走到头了。
碎叶城,竟让薛礼失你不甘,得你心酸!
营外,一个唐军进来报,“薛将军,碎叶城叶护请将军入城指点防务和城务,还要遍邀城内官员百姓设宴答谢将军,我们要如何回复他?”
薛礼想都没想,应道,“好啊!薛某明日一早必去赴宴!”
来济道,“碎叶方定,将军安危不可不考虑,护从及大军要不要入城?”
薛礼道,“大军不入城,而且要马上班师,薛某一人入城便可。”
苏托儿、热伊汗古丽、庭州刺史来济闻声变色,“这怎么可以,薛将军万万不要意气用事!”
薛礼道,“薛某不用撼天雷不用陌刀,凭的便是意气!碎叶城骄气已摧,我若不敢应邀或是带大军入城岂不示了弱?你们不必再劝我了。”
热伊汗古丽好像猜到了什么,垂目黯然,眼角亮晶晶的,“请让我和苏托儿领护牧队陪你入城吧,不然陛下在盈隆宫知道了,必然动怒。”
薛礼问,“不必了,你们和护牧队不是平叛唐军,犯不上冒这个险。”
热伊汗古丽道,“那么薛将军认为入城也是有风险的了。”
薛礼不答,命令护牧队和三千唐军天亮后便从丝路中道回师,来济道,“下官陪你!”
次日,唐军和护牧队听到薛将军的这个决定,立刻炸了窝,说什么也不答应,好像主帅怎么做还要他们同意似的。
正在吵嚷不停时,碎叶城内已派出两个使者来请,所有人都噤了声,眼巴巴地看着薛礼。
薛礼脸上有了笑意,呵呵笑着对部下道,“听薛某的令,马上起程,本帅送你们走了,还要同刺史入城赴宴!”
这便是最后一道军令了,大军肃然但立刻行动起来,有个唐军骑兵小校只敢说了一句,“将军你要速回,我们在焉耆等你一起回长安。”
薛礼道,“那你先将薛某的戟扛回去吧,省得我回去时爬山负累。”
小校紧紧抿着嘴唇,后悔多说了一句话,但这是薛将军的命令,当着碎叶使者他更得执行,而且要显得无所谓,显着不少见多怪,要让他们看看唐军一个普通小兵的信心。
但薛将军就只剩下弓箭和佩剑了。
这杆大戟来自于马王,如果薛将军万一在碎叶城内有什么闪失的话,这杆戟必会送还给盈隆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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