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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奴不敢,”张诚哆哆嗦嗦将疏奉上,“老奴担心陛下龙体。”
随侍递给天子。
“念!”
殿中一片寂静,一旁火者给天子念文章。
张诚牙齿微微发颤。
文章数独停顿,最后念毕时,火者扑在地上发抖。
而天子则从内侍取过奏章放在掌心。
“好文章!如此文采真是苏韩复生,不过如此啊!”天子将奏章打开又复折叠合上,“张诚,朕本有些头晕眼花,但经此奏章一激,出了一身汗,反而好了许多,你说奇怪不奇怪。”
张诚连连叩头。
天子扯掉了头上的黄巾,手指着一旁念奏章的小太监道:“连一个小太监都知道此疏犯了朕忌,你们司礼监会不知道?此疏是何人在背后主事?是李俊吗?不,他没有这个胆子,会不会陈矩,或者就是张诚你了?”
“回禀陛下,老奴怎么敢有这个胆子?”张诚跪伏在地带着哭音言道。
“那必是有人商议,是不是皇长子授意的?来这图穷匕见,学荆轲刺朕?”
听了天子一言,饶是张诚心底早有准备,心底也是七上八下。
“当年林延潮替张太岳上疏求情,他分明就是张党余孽!”
张诚闻言道:“回禀陛下,据奴才所知,林延潮与张居正并无瓜葛,当初还是他至张居正府上请之告老还乡,还政给陛下的!”
天子闻言一愕。
左右扶起天子从塌上起身,并披上罩衣。
天子负手于殿中踱步:“依你的意思,此事无人指示,是林延潮一人的主意?”
“陛下圣明,老奴代陛下掌握东厂,锦衣卫,眼线遍布京师,据老奴所知,这林延潮自己就是主谋!”
天子道:“十余年来,宫里宫外也唯有林延潮一人敢在朕的面前提张居正的名字!”
张诚道:“陛下,其实张居正死了十余年,早就没有余党了。且陛下当年已是下旨宽宥了,不仅饶了他的几个儿子性命,还让他们重新做官,甚至还赐给了张母一百倾田地以作养老之用,此事早有定论。”
“林侯官旧事重提,欲折损皇上圣明,此实是大逆不道!眼中无父无君!”
天子看了张诚一眼道:“张诚,你又如何替林延潮说起好话来了?”
“老奴不敢!”张诚跪伏在地。
天子冷笑道:“当初他劝张江陵归政,朕还道是他的忠心;后上疏平反,朕还道他是为了张江陵,今日……今日朕想来他或许是为了自己。张诚,你说林延潮当时上疏,即打算有朝一日入阁与朕分庭抗礼?”
张诚也觉得不可能。
“张诚,你退在一旁,宣中书官李俊!”
张诚轻轻拭汗退至一旁。
而李俊入内后,战战兢兢地在天子面前道:“内臣叩见陛下!”
“你慌什么?朕问你,你传旨给予林延潮,他到底说了什么,一五一十地都告诉朕。”
李俊当即将林延潮的话转述给天子,足足讲了一盏茶的功夫。
张诚看见天子一直很认真地在听,没有出言打断李俊。
“出则为帝者师,处则为天下万世师?真好大的口气,他还说了什么?”
“当地知县还说了一句,他在内臣未至的迎诏之前,言了一句江河之中的日月与沧海之中的日月有何不同?似早有打算。”
天子嗤笑道:“要在江河,还是沧海?他林延潮自己能做得了主吗?”
张诚从乾清殿走出来时,长长舒了一口气。
但见陈矩恭恭敬敬地立在阶下。
张诚心道,陈矩此局将自己套进去,却没有把自己算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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