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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真的是裴元灏的问题?
我说道:“可你刚刚也说了,皇上的新政,于国于民是有好处的,俗话说,得民心者得天下,难道皇上形这样的仁政反倒不对,不利于政局的稳定?”
魏宁远闻言,深思了一回,摇了摇头道:“皇上这样不是不对,而是……时机不对。”
“时机……不对?”
“不错。”
魏宁远说着,一撩衣袍站起身来走到门口,这个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晚了,前方几乎都已经暗了下来,只隐隐看到远处的山形,还有点点灯火。魏宁远指着前方的一片阴霾,说道:“夫人请想,江南岸的那些大片的土地,归属于谁?”
“那里过去是江夏王的领地,自然现在归属于韩家姐妹。”
“不错,这些土地,有多少农户在耕种,他们每年要缴纳多少的赋税,而光是韩家,能盘剥多少,夫人可曾想过?”
我笑了笑:“这,自然是难以想象的财富。”
“对。但现在这一大笔钱财,皇上不从农户的身上抽取,而要从他们韩家姐妹的手里抽取,你认为,他们还会高兴?还会顺服?还会一心一意的奉皇上为帝?”
“……”
“仁义礼智信,这些早已经被人遗忘,这不是个礼崩乐坏的世道,而是这个世道早已经没有了礼乐。那些豪强贵胄,他们的眼里只有利益,没有礼义,他们是不会忠君的,谁给他们利益,谁保护他们的利益,他们就拥护谁。”
“……”
“现在他们在江南,被前太子纳入麾下,前太子保护了他们姐妹两的利益,但这还只是眼前的。可是别的地方呢?山东、河南,还有山西、陕西……那些地方虽然没有封王,但同样有和韩家姐妹一样的豪强仕绅的势力,皇上现在在欺强,在削弱他们,他们的利益受到了侵害,他们还会奉皇上为君吗?”
“……”
“而且,仅仅江南一地,就能闹出这么大的民乱,若是其他地方那些豪强士绅也——,夫人,他们和韩家姐妹一样,照样有自己的兵,照样有自己的钱粮。”
“……”
“如果,他们这些人再一联合……”
我的眉头拧了起来。
这和之前所想的,每一场战争,可能为了一个人而打,但战争背后的推手,永远都是利益,这是一样的。如果那些豪强仕绅的利益受到了侵害,那他们就会不平,不平往往就会生事。
一阵风,带着江水生冷的气息吹了过来,周围的树叶都哗啦作响,也让我感觉到了一丝凉意。
伸手一抹,才发现额头上一层细细的冷汗。
魏宁远回过头来看着我,又说道:“当然,这也可能是我多虑,毕竟皇上的身边有那么多贤能的大臣,不可能都不明白这个道理。况且,如果能保塞北和江南短期内不起战事,给皇上的新政足够的时间,那么一切还是会很顺利的。”
我没说话,只是眉心不由的深深蹙起。
的确,裴元灏的身边还是有许多大臣,虽然可能——轻寒的资历太浅,看问题的目光还很局限,而且从科举那一次我和裴元灏都有感觉,他的很多想法、做法过于激进,在特殊时期(对付申恭矣)能行得通,之后就未必真的可行,但不管怎么样,除了轻寒,朝中还有不少老成持重的老臣,就连傅八岱,也是个眼盲心明的,论这些人的老练精明,也不该在魏宁远之下,所以新政的实施和实施后的结果,他们应该早有设想,并且应该设想出了应对的措施才对。
这么想着,我稍微的松了口气。
也真的希望,只是魏宁远多虑了。
就在这时,远远的传来了离儿和瑜儿的笑声,虽然眼前是一片昏暗的暮色,但他们却笑得格外开心,清脆的笑声几乎将夜幕的阴沉和清冷都驱散了。
而我,一听到女儿的笑声,就觉得之前的一切忧虑犯难,都被抛到了脑后。
这个天下就算出再大的事,也跟我没有关系,我只要有我的女儿就够了。
“瑜姨,你不要弄丢了,我的鱼——!”
“好好好,瑜姨去捡回来。”
“还给我,我的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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