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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急忙忙地踩好马镫想要离开,突然一只大掌从后袭来拎住他的领子将他掼到地上。
孟渔结结实实摔了个屁股墩,有阴影将他笼罩起来,他下意识拿弓去打,来人力大无穷,一下就把弓定住了,紧接着火折子咻地亮起,耳边也传来清亮的哈哈大笑声。
是刘翊阳。
孟渔瘫软地坐在地上,气急败坏地瞪着微弱火光里那张可恶的脸,抓了把土洒出去,“王八蛋!”
刘翊阳轻巧躲过,蹲下来看着他,“知道自己没本事就不要跑到这种地方来,待会给野兽吃了我可不给你收尸。”他压低声音吓唬孟渔,“野兽最喜欢吃你们这种细皮嫩肉的白面团子了。”
孟渔刚想反驳,空气里突地发出一声铮鸣,一支长箭从密林里窜了出来,刘翊阳眉眼一凛,猛地把他推向一旁,长箭噌的钉在了树上。
他以为又是刘翊阳在恶作剧,气道:“别玩了……”
刘翊阳将火折子吹灭,嘘的一声,“不要说话。”
马儿躁动地踏着马蹄,发出凄厉的长啸猛地跑远,孟渔这才意识到不对劲,慌张道:“怎么了?”
两支长箭又从离他几寸的地方穿过,刘翊阳一把握住他的肩膀迅速翻身躲开,抱着他滚到了大树干后。
孟渔吓得大气不敢喘,一颗心要扑出嗓子眼。
刘翊阳刀下亡魂无数,不把这样的偷袭放在眼里,嗤笑说:“是冲着我来的。”他探出头去观察周围形势,沉声,“跟着我。”
事发突然,孟渔根本做不出反应,没头苍蝇似的行动反而会连累两人,因此刘翊阳说什么就是什么,重重点头。
长箭噌噌噌地飞来,刘翊阳闭眼听着方位,外头的路已经被堵死了,片刻后,他抓住孟渔的手往丛林里跑。
孟渔没命地跟着他,从未觉得自己行动如此之迅猛,两条腿像要飞起来,跑得喉咙里都是血腥味,在刘翊阳的带领下顺着一个平稳的小山坡滚下去,躲在了草丛里。
四周除了两人急促的呼吸一点声都没有,孟渔的心跳砰砰砰地一下重过一下,牙关打颤,全身都是泥土冷汗。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刘翊阳才长吁一口气,“他们走了。”
孟渔咽下嘴里的血腥气,话都说不完整,“那我们……”
“我外出时跟同僚留了口信,他们若发现我迟迟未归会找来的。”刘翊阳神色肃然,见孟渔灰头土脸,居然还有心情开玩笑,“你像个泥娃娃。”
孟渔一直在发抖,刘翊阳似很看不惯他如此娇气,啧道:“他们想杀的是我,这次是我连累了你,你我之间的恩怨一笔勾销了。”
刘翊阳夜里视力极佳,皱眉看着孟渔鲜亮的杏橙色衣袍,像一团正在烧的火,在这漆黑里实在太过鲜艳,恐惹来觅食的野兽,命令道:“衣服脱了。”
孟渔小小地啊了一声,“什么?”
刘翊阳懒得解释,只说了句“想活命就听我的”便动手去扯孟渔的外袍,孟渔刚从阎王殿里逃出来,四肢绵软拦都拦不住,“我自己来……”
这身衣衫太过繁琐,他弄了半天弄不开,刘翊阳嫌他动作慢,干脆拿着小刀划拉两下直接撕掉了,他手劲大,连带着里衣都剥开了些许,一眼就见到了孟渔裹在布料里青紫斑驳的胸口。
刘翊阳猛地怔住,“你……”
孟渔羞愤难当,合拢了衣袍别过脸去不说话。
刘翊阳年少荒唐过,这几年虽在军营里收敛了许多,但无需过脑也知道这些痕迹是人为大力捏出来的,他莫名不大高兴地抿住唇,将杏色外袍团成一团塞到孟渔身后做垫背,想了又想没忍住说:“你倒是深藏不露。”
孟渔不知道怎么会发展成这样,又冷又怕,脸色苍白如纸,嗫嚅道:“你别说出去。”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刘翊阳盯着他一小片侧脸,“谁啊,下手这么重?”
他们虽是表兄弟,但绝非亲密到能谈论如此私密的话题,孟渔又刚死里逃生,连魂魄都没收拢,支支吾吾半天,只很恐慌地将额头磕在膝盖上,近乎是哀求地反复念叨着让刘翊阳“别问、别说出去”。
刘翊阳不是那种管闲事要管到人家床事上去的人,可他也实在没想到表面看着不谙世事的孟渔原来早就与人暗渡陈仓,孟渔不肯说不要紧,他已经猜出那人是谁——他奉父命暗中保护九殿下,昨夜他在傅至景的营帐外等了半个多时辰才等来步履蹒跚的孟渔,再结合这一身累累斑痕,期间发生了什么不言而喻。
他非要孟渔亲口承认,还想逼问,可耳边却听到了微乎其微的啜泣声。
怎么又在哭?
刘翊阳深吸几口气,不满地道:“收起你的眼泪,我不问就是了。”
孟渔鼻翼微动,抹一下脸,抽泣着要一个保证,“那你也不往外说吗?”
“你以为这种事很光彩?”刘翊阳翻他一眼,“你求我说我都不说。”
孟渔这才破涕为笑,胡乱地把脸上的眼泪都擦干净,“多谢。”
春尾的树林不比冬日暖和多少,孟渔御寒外袍被脱掉了,脸蛋和手脚很快就冻得冰冰凉,两只手交握在一起搓来搓去取暖都没什么起色,又不敢睡觉,怕被冻僵在这无人的丛林里,心底的担忧越来越浓,不禁嘟囔,“我不想死……”
刘翊阳行军时多艰苦的环境都熬下来了,这一点冷意就跟蚊子叮似的,他有些瞧不起孟渔的荏弱,本想出言嘲讽几句,可瞥见孟渔几乎没了血色的脸,话到嘴边变成极其自负的一句,“有我在,就是阎王要你的命,我也能把你抢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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