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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璨闻听大惊,原本横仰在太师椅上高跷个脚摇晃靴尖漫不经心同封氏搭讪的他嗖的纵身跳在地上,拔腿就向人声高做的影壁外的院门奔去。
才出垂花门,就见夹道两旁拥塞的大红绸包覆的聘礼上已是火势汹汹,不过瞬间功夫借了风力燃成一条火龙。原本看时还是青蓝色薄薄的一层火焰,忽然燎燃箱奁上覆盖的百子多福招贴画红油纸,嗖的一下顿时燎起一股烈焰,冒着呛鼻黑烟,情势益发不可收拾。
“快!快去打水!扑火!”
“院外水缸里有水!”
“水桶,哎呀,这边……”
人声嘈杂乱作一团,拥塞在门口看热闹的人更是你推我搡疲于逃命,哪里还顾得什么聘礼。
倒是景璨慌得劈裂嗓子般大声呐喊命令小太监们速速救火,再看那些民间寻来的吹鼓手,各个惊得瞠目结舌的挤在墙根咧个大嘴笑看热闹,还幸灾乐祸般的操一口京腔慢条斯理地嘀咕着:“哎呀,这火怎么说着就着呢?一转眼八百两银子就冒烟儿了。”
气得景璨朝他们叫嚷:“还甩手闲在这里做什么?再偷懒不给工钱!”
吹鼓手们应一声:“你看好吧,爷!”
说罢领头的一招手,唢呐喇叭趁了一片混乱吹奏起来,反令眼下的局面更是谐趣。
景璨早已顾不得同这些贱民斗气,急得大喊吩咐人灭火,一会儿拉扯太监去扑灭朱漆子孙桶的火,连声说不吉利;一会子自己记得跺脚就要去从火堆里去抢个富贵屏风,吓得小太监们连忙阻拦,忙得不亦乐乎。
“还愣着做什么?快把殿下请过来,仔细被火燎伤。”谢妉儿急得吩咐丫鬟当归和鹦哥,封氏也忙推搡众人要上前去劝景璨回来,无奈人影穿梭一片杂乱,几次不得上前,险些被撞倒。慌得金嬷嬷急着喊:“太太,小心了!”
“这才是顾财不顾命呢!”流熏在一旁感叹,极力掩饰唇角的笑意,倒是小姑母斜睨她一眼,眸光里含了几分责备,似猜出是她在作祟。
“啊!殿下,你背后,起火了!流熏惊得大叫。
“殿下,袍子着火了,快脱掉!仔细燎燃了头发。”丹姝惊得在一旁大嚷,旋即小太监们不顾一切扑过去为景璨扑打身上的火,都不知那火如何跳去了殿下背上。
七手八脚才将景璨身上的大红喜袍剥下来撇去一旁,流熏忙慢悠悠地吩咐丹姝:“去,快寻件斗篷给殿下盖上,风大,莫着了寒凉。”
话音未落,忽然又听惊叫声嘶喊,“殿下,内单,内单起火了……”
“快,快拿水去,给殿下扑火呀!”流熏惊嚷着。
景璨不假思索,慌得褪下身上单衫撇去一旁,露出雪白的肌肤,围着一个五毒大红肚兜,跳着躲火,狼狈不堪。
冷不防,哗啦一声响,一桶水兜头泼下,众人惊愕的眸光中,景璨如落汤鸡一般瑟瑟发抖在庭院里。湿淋淋的水滴从他散乱的发线滴滴答答的滴落,愕然地他张开手戳立在庭院如雪雕般木然不动。身上只一件大红肚兜,水绿纨裤被水湿透,那副狼狈不堪的模样令众人看得愕然咂舌,流熏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侧头掩口窃笑低声感叹,“这才是傻小子睡凉炕,做梦娶媳妇。”
这也是报应!
“这是怎么了?”
“闪开,闪开!”
“世子爷来了!”
乱作一团的场面才稍事停息,大火也灭得只剩星星点点的残烬,唯有呛鼻的黑烟乘着凄厉的北风在庭院萦回,伴随景璨“阿嚏”“阿嚏”的喷嚏声不断。
他揉揉鼻子,委屈寻见阔步从夹道尽头疾步奔来的世子景珏,哭嚷一声:“珏二哥!”
如个倍受委屈的孩子张开手扑奔过去。
景珏疾奔两步迎上去前,一把扯下肩头披风迎风抖开如一片白云落覆在景璨肩头,也不顾扑进他怀里的景璨周身湿漉漉,一把将他搂紧在怀里问:“这是怎么一回事?”
大夫人封氏无奈的上前,不等她开口,谢妉儿先抢前说:“殿下来府里求婚,不知如何寿礼突然燃了起来,这七手八脚的忙了扑火,许是殿下心急自己扑进了火场,这不,燎燃了袍子……”
景珏责备地望一眼景璨爱恨不得,“你提的什么亲?哥哥怎么不知道?”
景璨委屈道:“是瑞儿有心娶大表妹,谁想她不应倒也罢了,聘礼也烧了。”
流熏这才不得不跻身向前说:“殿下这话好没趣。小女子早已应了殿下的婚事,是殿下自己拿不定主张是否来谢府入赘。若说这些聘礼,殿下也是看得真真的,才流熏同殿下和家母一道在庭院里说话,也是听到外面大嚷起火才赶出来的……外面夹道看护聘礼的都是殿下带来的人马,谢府的家人怕难得靠近半步的……殿下这话,谢府可承担不起。”
封氏皱皱眉头询问左右:“才谁在院门口当差?可看清这火如何起的?”
听了大夫人责问,俯首帖耳的上来两名丫鬟回话说:“回太太的话,奴婢们才立在廊下候着,眼睁睁看着这火是自己起的。”
“回太太,老奴也是亲眼见着那东边的箱奁先起的火。好端端的,光天化日下,忽然起了一层淡淡的蓝色火苗,老奴自当是看花了眼,还问一旁的福金,怎么看着那红绸上一层淡淡的蓝黑色?就这么一眨眼说话的功夫,腾的一下子,这火忽的就燃起来了!”
回话的嬷嬷白发苍苍,操着一口吴中口音,说的煞有介事绘声绘色,她瞪大一双干涩发黄的眼,透出几分心有余悸。
“平白的这聘礼如何自己起火了?”封氏皱紧眉头,显出几分难以置信。众人无不惊诧。
流熏好奇地问:“这么说,难不成是天火?”叨念片刻恍然大悟道,“呀!这莫不是遭了天谴?一定是上天警示殿下的不孝不忠,不禀明父母擅自嫁娶,发天火烧了聘礼以示警示呢!”流熏故作惊惶道,再看众人似信非信,倒似是她的话有几分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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