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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熏儿你个傻妮子,你胡说什么?”谢妉儿忙来拉她起身,话才出口,也是泪眼涔涔。
流熏满腔悲愤,忽然记起春旎姐姐担心哥哥在谢府难以存身的说法,旎姐姐还一心为哥哥设想,想让哥哥分门立户离开谢家,求条活路。当初自己还曾执意反对旎姐姐的主张。如今,她错了,还是旎姐姐有远见,看清了谢府的人情冷暖。
流熏顿觉凄然,她扬起冰寒的小脸,话语决绝,“与其卑微的活,流熏毋宁哥哥死去,好歹全个读书人的尊严体面。”
“熏儿,熏儿,你,不能如此。”方春旎哭劝,她频频摇头,泪水洗面。
堂上乱作一团,流熏错愕地望着哥哥,心如刀割,此刻,她忽然生出一个念头。
哥哥在谢府,就算是金榜高中也不过要在府里仰人鼻息,她如今只身去斗封氏一族,难上加难,若是哥哥再受她牵连,这可让她追悔莫及。可是眼下,谁能保住哥哥的平安,让哥哥免于屠戮,过上清静太平的日子?她心头浮现出一个邪恶的念头,但自己又强压下去,不妥,不妥。
谢祖恒沉默在一旁,直到此刻,他才不得不几步上前来到谢阁老面前深深一揖到地道:“父亲,还请父亲准了母亲入宫去给俊儿求药吧。子骏的性命要紧,谢家的血脉到这一代,只这一个还肯争气的。父亲,若是俊儿日后能继承谢府衣钵,儿子辞官退出这中堂之位,也就息事宁人了。”
流熏更是诧异,如何救哥哥性命去入宫讨丹药反牵扯了爹爹的前程?四下一片沉默,无数诧异地眼睛望向这对儿当家的顶梁柱。
十二皇子景璨匝匝舌,眸光一转恍然大悟道,“谢师傅,瑞儿今儿听太子哥哥提起那么一句,说有那无事生非的谏官暗中上折子弹劾谢师傅治家无能,更无法治天下。可若是谢师傅果然为了这个顾忌而不去讨丹药,若是子骏丢了性命,岂不是更让那些人中了下怀?难道谢师傅还能说,子骏是自己病死的?才在市集陪王伴驾还活蹦乱跳讨女孩子欢喜买脂粉盒子呢,一转眼就成了一滩烂泥了?啧啧~”
看着祖父犹豫的目光,父亲那深沉的面颊,流熏似从景璨的话中感觉一股彻骨的寒意。原来谢府的一切没有如此简单,她反是坐井观天了。原来早有人对谢府虎视眈眈,一心在寻爹爹的不是。竟然谢府宅斗,嫡庶不和,继母继子殊死之争可给了外人可乘之机。若是爹爹身居高位首领百官尚不能仅仅有条的治家,谢家的嫡子都被继室迫害殆死,那朝野上下当推做奇谈,爹爹无法在朝廷立足。这怕就是祖父的顾虑和坚决。
“熏儿,熏儿,可如何是好?”一旁的旎姐姐哭得眼如烂桃一般红肿,仿佛没了主张。
众人议论纷纷中,谢阁老厉声呵斥,“糊涂!若是这点心都持不住,就退下!”
又气恼地对四下怒斥,“都退下!哭得什么?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众人唯唯诺诺的退下,流熏拍拍一旁方春旎握住她腕子的柔荑,却不知如何安抚她。姐妹二人随了众人退下,方春旎忽然抬了泪眼转身对行在身后的十二皇子景璨凄声道,“殿下,熏儿托臣女替殿下讨要的那十二枚四季花香熏球已经配妥了,请殿下移步去隔壁庭院一闻。那香气太浓,怕冲了表兄的药性。”
“熏球?”景璨诧异地望向流熏,一眼的懵懂,倒是流熏惊诧之余见春旎眸光中有话,才顺了她的话说,“殿下莫不是忘记了?那日夸赞旎姐姐的香薰得好……”
流熏余光看了女眷们三三两两的摇头叹气从身边退去,才看一眼春旎,随了她一道转去游廊下的洞门,又来到一处清静的夹道。
方春旎忽然撩衣跪倒在景璨跟前凄声道,“殿下,臣女愚鲁,求殿下救救表兄!”
“本王吗?”景璨一惊,向身后糊涂的看看,又转眼看看流熏,再困惑的看看方春旎,他指指自己的鼻子,诧异道,“本王还不如你懂医术呢。那么多太医救他不得,本王又能如何?”
“皇上最疼惜殿下,宫里的事儿若殿下做不到,更无人能有法子。求殿下设法不惊动皇上而从太医院去得到那白熊丹,救救表兄。”方春旎这一哭,流熏仿佛被她点醒,是呀,景璨行为荒诞不经,宫里人人知道他是个傻子,既然是个傻子,那做出离经叛道的事儿也无人同他计较。
“大胆!你这是挑唆本王入宫去偷……”景璨惊得四下看看,摇头道,“想你是急糊涂了,自当我没听到,”转身就要离去。
“殿下!”方春旎跪行几步扑过扯住了景璨的后襟,哭着不肯放手,“殿下,求殿下发发慈悲,若殿下不出手,更无人能救表兄性命了!”
流熏几步上前拦在景璨面前,此刻,她深深抿抿唇,恳请的话却难说出口,她欠了景璨太多太多,如何还能开口求他?
景璨身子一闪伸臂阻挡流熏道,“莫说了,熏妹妹应了本王的酬劳好处从来未兑实过,若果然要我依你,须得兑实一两个酬劳,不然……”他促狭的目光上下扫了流熏几眼,有几分乘人之危的快意。
“熏儿,熏儿,俊哥哥只你一个亲妹妹,大舅母过世得早,含怨未雪,妹妹你,你如何忍心就让俊哥如此的去了?”方春旎哭得涕不成声,匍匐在地,低微去了尘埃。平日里如此心高气傲冷若冰霜的女子,如今如落花零落委尘沙,令人生怜。她抬起泪眼仰视景璨道,“殿下,殿下想要什么酬劳,春旎替熏儿偿还殿下。”
“你吗?”景璨嘻嘻一笑,透出几分浪荡气戏谑道,“本王没兴趣!不对口味。”
流熏顿时羞红面颊,这厮无礼,乘人之危!
可如今她更无别的选择,她岂能眼睁睁看了哥哥被人蹂躏折磨,再心碎而终。
“怎么,表妹可想好了?本王可是倦眼难睁,要去睡了。”景璨伸臂打个长长的哈欠,无心搭理她。
流熏抬起含泪的眼道:“也好,只要殿下答应救哥哥,今夜,流熏就为殿下兑现一件承诺的酬劳。”
景璨眸光一亮,喜出望外,侧头揉了圆润的下颌笑眯眯地仰头望了漫天的星辰自言自语,“妹妹可是想妥了?莫后悔。本王可要好好想想,讨个什么样的酬劳才不蚀本呢……”
此刻,方春旎的眼眸里透出些惊惧,她轻声提醒,“熏儿!”
流熏坚定抿紧了唇,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流熏都依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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