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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阵子御前要添人,刚进宫的直接调来恐撑不住事,嫔妃之间又盘根错节,若从后宫调来用着不放心,御前这边的掌事女官便着人去找六尚局及几位安心养老的太妃太嫔问了一问。
敬太嫔见雪芽素来伶俐得体,就荐了她来。
这雪芽因在敬太嫔跟前侍奉过,自也是个知晓轻重的。她原坐在床边读书歇息,见卫湘回来,虽是好奇,却也不问,只问候了一声:“你回来啦!”
卫湘笑答:“回来了。”
雪芽低下头继续读书,卫湘也坐到自己床边去,兀自揣度了一会儿,开口唤她:“雪芽。”
雪芽抬头:“嗯?怎么了?”
卫湘斟酌着问道:“你可知那位容掌印,是个什么样的人?”
雪芽略微一怔,旋而笑了:“这我哪里懂呢?你知道的,我从前是在敬太嫔那里。敬太嫔平日不大出来走动,更鲜有事情能劳烦到御前来。我从未亲眼见过容掌印是什么样。”
卫湘指了指外头,又问:“那她们呢?”
雪芽摇头:“大抵也都没见过才是。”
卫湘眸光微凝:“这就奇了。既然都没见过,适才听闻是他过来,何以人人都兴奋激动,跑过去看热闹?”
“这有什么奇的?”雪芽望着她笑出声来,眼睛打量着她,好似她这般问才真是“奇”的那个。
卫湘只做不解,雪芽敛了笑,耐心地告诉她:“都是存着奢想罢了!咱们做宫女的,虽是也有命数好的能被赐嫁出去,谋个官家夫人当当,可那才有几个呢?余下的进了这道门,大抵一辈子就都在这儿了。如此若能与个宦官结作对食,倒也可聊作慰藉——那你说说,这宫里的宦官,最好的能是谁呢?”
雪芽不知卫湘从前的事,便也不知她自听到“对食”二字起头皮就麻了。她反倒因此启了话匣,想这话题自是卫湘先提的,聊聊也无妨。
雪芽于是起身凑到卫湘这一边,挨坐在她身边,饶有兴味道:“宫女们都说容掌印不仅位高权重,而且生得俊美,我却从未见过,今儿也没瞧见正脸,但你必是瞧见了。快跟我说说,传言说得可真不真?”
卫湘犹在那股子麻意了回不过神,雪芽抱着她的胳膊晃了两晃,她才迟钝地反应过来雪芽好似问了什么,只得道:“是真的。”
她得承认,容承渊的确好看。
又听雪芽道:“这就是了。有权有钱又生得好看,谁不喜欢呢?”说着睇一眼卫湘,忽地明白了什么,点点头,“你不懂倒也正常。你生得这样美,自有旁的出路。断断没有去做甚劳什子对食的道理,这些事你沾不上。”
卫湘这会儿已全然从那下意识的恐惧里抽回了神,静了静,继续追问:“这位容掌印的权势究竟有多大?宫人们自是敬他的,那在后宫主子们面前呢?”
“这话说的,这满宫里除了陛下与谆太妃,谁敢在他面前充主子呀?”雪芽掩唇直笑,“逢他生辰,敬太嫔都要用心备一份礼着人给送去。诚然到了太嫔生辰时他也会封个礼送来,瞧着备得也周全妥帖,可你说,这能一样么?”
卫湘不及说话,雪芽已快语如珠总结道:“我跟你这么说吧……后宫里不论身份高低,只消耳不聋眼不瞎脑子不笨的,没有哪个敢在他面前拿大。反过来说,若谁有本事攀上他这条线,那日后便处处都能得几分方便,哪怕不慎触怒圣颜,都能多两分活命的机会呢!”
雪芽话里话外的意思,已是在说这宫里若“圣心”是第一要紧,这位容大掌印的心就是第二要紧了。
卫湘缓缓点头,原先那颗瞻前顾后的心便定下来,觉得投靠容承渊或许真是桩实打实的好事。甚至生了些庆幸,觉得自己能被他主动找上乃是捡了个旁人得不着的大便宜了。
但捡便宜归捡便宜,自姜玉露走后,卫湘的心一夜间黯了下去,连带着性子也稳了许多。这会儿虽知自己背靠大树也仍不急不躁,易不敢放松,更不敢有半份差池。
因此在这日之后,她仍一丝不苟地与众人一同练习规矩。
只是那尚仪局的女官因为早前那一出,心下知晓她恐怕是容承渊的人,不敢再对她狠加约束。她只得自去央求女官,求她一如从前般严厉教导,言辞恳切地表了半晌心意,女官总算放松下来,点头答允。
。
紫宸殿。
楚元煜心系南方的疫病,忙于案牍之间,宫人们不敢惊扰,都分外安静,无论换茶还是研墨都没有半点声音。
如此一直忙到将入夜时,先后三波前来议事的朝臣陆续告了退,许多事有了些眉目,楚元煜才得以略松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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