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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会的。”张敛冷着眸色,手逐渐脱力,他还在一字一句重复。
“我会的。”
过了许久,他用没有温度的手心覆上自己的眼眸。
身体沉默地颤抖。
出于特殊原因,小时候的张敛食量大得吓人,身体力量虽强,体质却格外虚弱。
冰冷厚重的雪花和饥饿曾千万次企图把他永久埋在地下,是李子越用被冻得红肿的双手把他一点点从雪地里救出来。
温水、柔软的面包屑、发烧时那双替他整理被角的手。
冰天雪地对两个只能互相拥抱取暖的孩子过于残忍,喂给张敛的食物和药物需要李子越将所有骄傲垫在下跪的膝盖上才能换来。
李子越从来不是一个爱哭的人,但那个漫长的冬季,他哑着声音流泪太久。
大多是心疼张敛,剩下的一点,是责怪自己的残忍与无能。
张敛身体虚,少有活泼的时候,经常发烧卧病在床,一躺就是一整天。
半夜听到有人在小声叫他的名字,张敛迷迷糊糊醒来,见李子越疲倦地合上眼,靠在他身边,手贴在床边轻轻牵着他。
雪夜极少见明亮的月,那晚月光格外皎洁,月色入户,落到李子越柔软的黑发上,使那边闪烁一点莹亮温柔的光。
他的睫毛在月下微微颤抖。
张敛长久地看着这一切。
这是独属于他的月光。
张敛曾以为自己可以一直追逐着这抹虽微弱却温柔的月光,尔后。
雪夜还未停歇,春日未曾吐芽,他们就来了。
他的月光被残忍地关进了另一道暗门。
从此,天涯各一方,两人永隔。
张敛再次回到暗无天日的房间,训练、流血、被逼着吃改造身体的药物。
睁眼是挥刀,闭眼时温热的鲜血覆上他的脸庞。
流出的血会重新积攒,断了的四肢会被二次拼接。
遇到李子越前,这些残酷对张敛来说就像是吃饭喝水,畸形的训练让他的心灵麻木到生不出痛苦。
与李子越分开后,一切都变了。
张敛无数次痛苦地蹲在地下室角落呕吐。
他刚知道睁眼时可以看到那人抿嘴浅笑,闭眼闻到的不再是血腥,而是那人抚上他额头时手心传来的点点清香。
张敛倒在血泊中,听到身下怪物还未消散的心跳声。
他用手遮住了自己的双眼,将荒唐的泪憋回去。
原来他是被爱过了。
被爱过后他才能意识到自己原来活在一个极度荒诞的世界,他才想要挣扎。
无数个漫长的寒夜,张敛隐约感觉那双温暖的手还在小心翼翼替他测量体温,他轻轻唤着他。
“张敛,醒过来。”
张敛满怀欣喜地睁开眼,却见狰狞的怪物张开獠牙,尖牙刺进他的小腿,鲜红的血液溅射。
怪物的尸体还是温热,张敛得了胜利,却不见任何欣喜,只是盯着它丑恶的身躯久久发呆。
张敛清楚认识到,李子越不在了。
李子越永远离开了。
张敛受了很多苦来到这里,迎来的不是再次见到李子越的欣喜。
却是他眼睁睁地看着这抹原本就亮得很吃力的月光被他人蛮横地抹去光泽,揉碎了抛弃在肮脏的淤泥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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