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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地樱痴将茶盏送到鼻前轻嗅,淡淡的豆花香扑鼻而来,他浅浅啜了一下才开口:“这是华国的龙井。听闻龙井在炒制时有十大手法,抛、抖、搭、煽、搨、甩、抓、推、扣和压磨,不同品质的茶叶又有不同的炒制手法。仔细想想,人好像也是如此。”
“谕吉,当年你我就曾做过不同的选择。”福地樱痴鹰目看向对面端坐的友人,“你因为害怕迷失自己,选择不再将刀尖对准任何人,而我为了寻求一个答案,选择远赴战场。这么多年过去,即使我们同处横滨也相见寥寥,当年的同门师兄弟也同这同出一脉的龙井,终是味道有别。”
福地樱痴目光沉沉:“十几年匪朝伊夕,我总要先知道如今你走的阳关道和我走的独木桥还是殊途同归吗?”
福泽谕吉与他对视片刻,将自己腰间挂着的长刀取下,横放在茶桌前:“我的异能名为【人上人不造】。这是‘可以调整异能的力量,使之能受控制’的抑制力量,且只对我认可的部下有效。”
“当年我以为身负‘木刀地藏’的称号,就理应荡平天下不平事,才能无愧为‘武士’身份。于是自愿成为政府在黑暗中游走的暗杀者。那时我本以为我的剑是为了守护国家安宁而存在,所以我杀人时从未有一丝一毫的犹豫,我也从不曾陷入苦战。可是……”
福泽谕吉苦笑了一下:“暗杀对我来说太过容易了。当我一次又一次挥下刀剑时,我突然意识到,我在期待下一个暗杀任务,我在享受杀人的瞬间。‘为了大义’不知在何时,已经成了我欺骗自己的借口。从意识到的那一刻起,我就再也拿不起手中的长刀,才因此下定决心脱离政府,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孤狼。”
“我一开始选择做一个保镖,并且抛弃了我的剑,是妄图以保护他人来赎自己犯下的罪。直到我遇到了那个孩子……”福泽谕吉望向通往二楼的楼梯口,神情缓和下来:“他是个真正的天才,却也是个不谙世事的孩童。因为他,我才确定了自己仍想保护他人的理想,才有了如今的‘武装侦探社’,也才有了我今日的【人上人不造】。”
福泽谕吉看向自己对面始终沉默寡言的挚友:“当年你在前往常暗岛前,曾预感自己可能会再也回不来,甚至可能是比死亡更严重的结局。那时虽然不说,但我仍旧是担心你的。直到有一天我收到了你的一封信,你在信上写着,你遇到了两个指引你的人,你终于找到了属于你的道路——”
一个世纪以前,先从欧洲开始,没有人知晓是因为什么而出现的最开始的“超能力”者。因为数量稀少,这些“超能力者”并没有选择投靠政府部门,而是各行其是,甚至拥有了属于自己的“信徒”。
在当时,最权威的报纸上曾刊登过这样一个问题:当一个人拥有了远超认知的能力后,这个人是会选择用能力帮助他人,还是想要破坏世界?
事实证明,答案是第二种。
随着异能力被发掘,异能者的数量渐渐增加,随之而来的便是矛盾、冲突,最后演变成战争。
大部分的异能者都不愿再屈居人之下,他们奋起反抗,还想要□□建立属于异能者的国度,更甚者,有人不愿再承认自己人的身份,而用“神”自称。
于是各国建立异能特战军队,以镇压叛乱的名义,实行着侵略的罪行。
而常暗岛只是这一个世纪以来异能大战的一个缩影。
福地樱痴妄图让世界回到异能出现之前那般,让异能者以普通人的身份与普通人平等相处,在福泽谕吉看来,几乎是不敢想的甚至是可笑的理想。
哪怕是他自己所建立的“武装侦探社”,也不过是想要守住现有的安宁,维持这座城市岌岌可危的安定,力所能及的保护能保护的所有人。
可今天他见到了那个孩子。
福泽谕吉确信现在自己体内什么异能都没有,他现在只是个普通人。他有了一瞬间的动摇——倘若异能者没了异能,一个普通人与普通人又怎么不能和平相处?
但是这种无效化也只是在小范围内,无法蔓延到一个地区甚至是一个国家。
可即使是这样,这种能力仍然让人忌惮不已。
只是福泽谕吉心中还有最主要的疑问,他困惑地看向自己的挚友:“源一郎,你究竟是怎么把这位鹿小姐带来日本的?而且她的能力到底是什么?”
福地樱痴还在啜饮着茶水。他听着自己年少时就相识的挚友吐露心声,将炉子上的龙井倒入茶盏中,看着浅碧色的茶在杯盏里漾起小小的漩涡,福地樱痴慢慢道:“我不知道。”
福泽谕吉一愣:“什么?”
福地樱痴抬头看向他,平静道:“我不知道。不知道她的异能究竟是什么。我能将她带来日本,是被默许了的。而且,你不要想太多,我从来没想过用呦呦来实现我的理想。”
福地樱痴慢慢垂下眼睛,他想起了刚到南城的第一夜。
暴雨瓢泼,天像破了大洞般往下倒水。
他走出灵堂,试图抽一根烟来缓解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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