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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去乾清宫见皇阿玛之前,胤祉先带着户部官员把这些年的基本收入和支出做了个大概的汇总,没有什么比数据更能说服人了,要让皇阿玛不摆地主老财的款,就得让皇阿玛知道地主家也没有多少余粮了。
先被整理出来的是每年的库存数目,从康熙六年皇阿玛亲政开始,一直到今年,也就是康熙三十九年。
三十三年的时间里,国库的存银从二百四十八万八千四百九十二两,到了如今的四千五十四万二千九百六十六两,翻了近乎二十倍。
也难怪皇阿玛觉得如今财大气粗,开始要广惠官员了。
可是支出同样也很大,河工上的支出,军队上的支出,这些都是大头,另外还有每年赈济灾民的支出。
国家太大,依着如今的条件也很难去对抗自然灾害,赈灾几乎是每年都会进行的事情,只是或多或少罢了。
胤祉拿着厚厚的一本折子,并未走流程,而是直接去乾清宫找了皇阿玛。
户部如今已经有几位准备借银的官员在等着了,没有时间再走流程。
胤祉作为皇阿哥,比起普通的官员还是有些特权的,比如说这会儿,皇阿玛虽然隔了半个时辰才叫他进去,可这已经是插了队的了,偏殿等候皇阿玛接见的这些人里头,他来的最晚,却是最早被召见的。
康熙平静的看完折子,这些数据他心里大致都有数,只是没有这么精确罢了。
“你觉得不该开放国库允许官员们借银?”康熙把折子放到一边,看着老三问道。
“儿臣只是觉得皇阿玛若要开放国库允许官员们借银,必须要加以限制才行,起码家境富裕者就不应该借银两,借银数额也要做限制,既然是往外借的,那就还是要还,借太多了,儿臣担心借款会收不回来。”
康熙也没想到他下旨之后,来找他说这件事情的不是太子,而是老三这个楞头青。
“朕亲政时,接过的是一个千疮百孔的烂摊子,不说别的,只看你这份折子,那时的国库存银不到三百万两,且举朝内外人心惶惶,朕那会儿又年轻,经验不足,也怕自己的举措过激会引起朝堂动荡,所以一切以安稳为宜,对待朝臣也以宽和为主。”
这些话原本是他打算说给太子听的,如今太子没来,说给老三听也行。
“先帝在时,未免朝臣像前朝官员那样把精力都放在党政之上,借着言官相互攻讦,便下令禁止风闻之事,朕也延续了先帝的做法,这使得言官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是不敢也不能弹劾臣子的。”
“这些年大大小小的贪官案,朕正处理过不少,可贪官实在太多,像明珠那般把持着河工,从里面掏银子的,朕也只是罢了他们的官,因为实在缺人用,今年还让明珠官复原职。”
“最可恨的是这些官员贪污不止向上面伸手,胆子大的还会像治下百姓加派饷银,朕可以在查出来之后剁了他们的爪子,可若这样的事情频繁发生,百姓不得安稳,必然会生出事端,我们毕竟入主中原还没有太久,人数上更是劣势。”
“朕开放国库,让官员们从中借银,就是为了减少贪污,这笔银子朕本来就没打算收回来,你能明白吗?”
以胤祉的政治敏锐性,他不是很能明白,对程序员来说,提出一个问题,再依照算法解决一个问题,干脆利落,而不是如皇阿玛这般黏黏糊糊,看似解决了问题,实际上又没有。
“明珠以前往河工上伸手,可并不是因为府里穷,明珠怎么会穷呢,他娶的是英亲王之女,早些年还曾经做过内务府总管,可别说他能往河工上伸手,做内务府总管时却是清清白白的。”胤祉声音越说越小,谁不知道内务府是肥差。
他督建公主府和额驸府时,就已经见识了这里头的水有多深。
“皇阿玛是高估了人性,大多数人是不会嫌自己钱多的,哪怕您把国库的银子全都借出去,也还会有人不知足,该贪污的也还是要贪污。”胤祉毫不避讳的道。
大概是因为知道这个王朝会覆灭,还是以极其屈辱的方式覆灭,胤祉倒无所谓政治稳不稳定,有没有人揭竿而起,最差还能有上辈子的晚清差,若是这个王朝提早结束可以避免民族遭受那样的屈辱和磨难,那倒也是好事。
他只是受不了像皇阿玛这样束手束脚的做事情,太子绝对是最像皇阿玛的,两个人都极端追求完美,身处皇室,还想要个好名声,想让方方面面都满意,怎么可能呢,这么活着不憋屈吗。
三观差别太大,康熙没法说服三儿子,胤祉也不觉得自己可以说服皇阿玛从根子上解决问题,他清楚自己的想法有多偏激,若一切都照他的想法来办,用不着百姓造反,这些王公贵族们就先带头反了。
左右他只是个养老的外来客,苟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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