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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从此萧郞是路人（第1页）

凤栖宫中，皇后看着跪倒一地的宫人，默默垂泪。

“娘娘，奴婢拼死也会将娘娘送出宫。”绒花咬着唇不让自己哭出来。这是她最敬爱的小姐最尊敬的皇后，如今却被皇上和那个贱人逼迫到这种境地！

左氏艰难地摇摇头，心中甚是悲痛。如今她这残破的躯体连摇头这样的小动作也难以承受了，她大限已至，她清楚。只是，左氏一门就这样被她断送，她心里何其不甘！父亲，母亲，叔伯婶娘，还有她的骨肉至亲都已经被送上了断头台，她还要拖着病体苟延残喘，终究还是敌不过天命啊！

“是我连累了你们，”地上跪着的都是她的心腹，“如今我命休矣，也无法帮你们谋个好前程，堪堪只能保你们平安，你们今晚就出宫去罢。”

“娘娘，奴婢们誓死追随娘娘！”已有宫人哭出了声音。她气若游丝道：“不必多言，我不过是不想有更多人为我牺牲。你们都走，活得好好的，帮我看着，他们能得意多久……”

他们，就是皇上和贵妃。

宫人们见娘娘坚持，纷纷磕头，退下。是啊，她们是替主子活着，当主子的眼睛，看看那两个没心没肺的东西能有什么结局。

左氏有从龙之功，如今却到了灭门的地步，是皇上做得太狠绝。不过就是为了将她扶上后位，却要牺牲左氏满门！凭什么？凭什么！

一开始，但凡他要的，她哪一样拒绝过。即便是这后位，对她而言，也比不上他发自内心的一个笑容罢。只要他开口，别说一个后位，便是要她的命，她都不会有任何怨言的双手奉上！只是因为，他是她傾心相许的人儿啊！只是他不该用她满门的鲜血为他心爱的女人铺路！

想这些还有什么用呢？她都已经一年没有见过他的面，他如今怕是早就忘了凤栖宫里囚禁的女子。或者，他只是在焦急的等待她的死讯。

寝宫里变得安静，她可以听到自己微弱的心跳。她甚至可以听到自己的生命在慢慢逝去的声音。真好，死了也好！这样孤独的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吱…”

一道光照射进屋子，她的眼睛觉得不适，睫毛颤颤巍巍的抖动，就像弱不经风的秋蝶，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不是让你们不要进来么？本宫还没死，你们再等等……”

听到她的话，他的心蓦然一痛，简直快要昏死过去。他才知道她病重的消息。他以为她只是生病了而已。可是……

“瓷儿……”他踉踉跄跄走到床边，那样鲜活的女子如今形容枯槁的躺在床榻上。宛如一具红粉骷髅。

“你来了？”她用力睁开眼睛，嗯，他还是那样风华绝代，她却已经要凋零了。她嘴角勾出一个弧度：“没有想到临死之前还能见你一面。”她并没有用尊称，事到如今，她还有什么值得让她尊敬之处？

“皇上，就连多等一天的耐心也没有么？”

“瓷儿！”听了这话，他只觉得整颗心都要撕碎了。他以为自己这样盼着她死？凌萧辰颓然地坐在她身边，她已经尽了全力睁着眼，他眼睛里那深切的悲痛又是怎么回事？可怜她么？

“怎么会这样？瓷儿你怎么会……对了，我去叫御医我去叫御医！”说着便要起身。

她的眼睛又慢慢合上，轻声到：“没用的，不用费心……皇上，请让我说完最后的话……”我只有最后几句话，我这样硬撑着没有死，只是想要亲口对你说最后几句话。

“瓷儿，你不会死，朕不让你死！”

不许她死？真真可笑！如今他还有什么立场说这样的话？

“凌萧尘，倾心与你是我此生做过的最错的事情……我一直以为再也看不到你……再也没有办法……纠正自己的错误……凌萧尘，写废后诏书……尘归尘土归土从此萧郞是路人……”

她竟然说他们之间是错误？怎么会？她那样善解人意，不可能不理解他这样做的原因。从此萧郞是路人？凌萧辰听了这句话之后只觉得喉间一痒，咳嗽一声，竟喷出一口腥甜的鲜血！

内侍汪元一大惊失色，上前帮皇上擦嘴，却被他一把推开。“皇上，请务必要保重龙体啊！”

汪元一也没有想到皇后左氏竟然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皇后左氏向来温柔亲和，对人总是三分笑。从前皇上专宠左氏，也从来不见她恃宠而骄，后来皇上宠幸贵妃，左氏失宠，也从来都是笑眯眯半点没有落魄的模样。没有想到，这样温顺和善的一个人会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让皇上写休书！闻所未闻！更何况，她如今形同废后，还有何见面求休书？

“瓷儿，求求你，不要死，是我错了，你不要死…”

凌萧辰将她抱起来，朝汪元一看了一眼：“太医呢？全部都进来，皇后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所有人都要为她陪葬！”那是什么样的眼神啊？绝望而狠厉！让人冷到骨子里去，他不由得打了个冷颤。用余光看了皇上怀里一眼，那人瘦得都不成人形了，而且也无一丝生气。

“皇上，皇后娘娘已经殡天了……您要节哀啊……”

凌萧辰轻轻抚摸着她的发丝，她喜欢美食，又爱美，所以身上总是丰腴却没有赘肉。如今却像个纸人似的，薄薄的一片，好像风一吹就会跑了。

“瓷儿，一切都好起来了，你知不知道？再也没有人能够伤害你了啊，你醒一醒好不好……”

只是，再也没有人能够回应他。

他想起初见时，十里桃花林里她拈花一笑的温婉，比之桃花更耀眼。她爱笑，笑的时候嘴角勾出完美的弧度，眼睛眯着如同初月又带着几分俏皮。所有人都觉得她温婉端庄是标准的大家闺秀。他却知道，她骨子里最是恣意，所有的事在她眼中都不是事，就像是一场游戏，她分明是下凡游历的仙子。她唯一在乎的，是人。不管是血脉至亲还是她的夫君，甚至是她身边的奴才，她都极为看重。

“左恋瓷，你休想就这样离开我，你休想！”想要用废后诏书了解我们的关系是么？你以为你死了我便会如你所愿么？不可能！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你都只能是我凌萧辰的女人！

他抱起她，一步一步走出凤栖宫，宫外残阳如血，余热烧红了半边天。

“徽贵妃送大理寺，处极刑，凌迟！朕要亲眼看到，一千刀，一刀都不能少！”汪元一跪下领旨，跪在他身后的宫人们都忍不住发抖！一千刀！那要割上几天几夜吧，那该有多痛？

“来人，去将沐天师请来……”

瓷儿，等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