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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非鱼却对这不请自来的蹩脚推销员毫无兴趣,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我看看吧。”
她送客的意思再明显不过,话音未落,就连眼神都意犹未尽地重新飘回了顾行那边,可两位不速之客却显然还不想走,仍装作没听懂言下之意似的在原地磨蹭,那叫做顾春华的女人更是左摸摸右转转,也不知在屋子里瞧见了什么,忽然问:“李小姐呀,听三姑说,你也是干警察的?”
李非鱼掀了掀眼皮:“干警察?”她脸上表情不变,心里却四六不着地想,这个动词可真是用得十分不错。
顾行被那两道意味深长的目光戳了个正着,顿觉头疼,索性替她回答:“是。”
顾春华便又没好气地哼哼道:“还真是这样啊。我咋听说现在城里好多地方都不许一起工作的俩人谈恋爱呢?你们单位咋也不管?”
这话听起来既像是关心也像是暗讽,但仔细分辨,却又似乎泛着点古怪的气息。
李非鱼心头微微一动,口中却满不在乎地应付:“管还能怎么样,大不了我不干了呗,每月那点工资都不够我买双鞋的,谁稀罕!”
“对,就是嘛!李小姐家里有钱得很,到处游游山玩玩水多好,何苦跟我们顾行一样劳碌嘛!”
顾春华刚张开嘴就被三姑抢先截住了,可她并没有就此打住的意思,三姑话音方落,就又直眉楞眼地问:“那李小姐,你究竟看上顾行哪方面了呀?不是我说他,可这三十岁的人了,工作累吧,钱又不多,嘴上还不会哄人……”
三姑连忙作势去拽她,可惜被躲开了。
这话大概已不是什么新词了,顾行默然听着,连眉毛都没动一下,就好像对方评价的根本不是他一样,可谁都没想到的是,李非鱼却突然把脸一沉,声音陡然挑高了一个八度:“你什么意思啊?”
她一手搭到顾行肩上,冷笑起来:“他钱多钱少、会不会哄人关你什么事,我乐意就行了呗!怎么着,你撺掇我和顾行分手能拿到好处费,还是你有儿子要介绍给我啊?”说完,她转向顾行,毫不客气地评论:“你家亲戚怎么都这样啊?要我说,你以后扫完墓赶紧回龙江,少和这些人打交道!”
顾行眼中似有错愕一闪而过,但仍没有说话。
他沉默惯了,旁人都不大在意,三姑与顾春华的注意力也全都放在了一副大小姐脾气的李非鱼身上,顾春华被三姑拦在身后不许她说话,而三姑自己则连忙慌里慌张地打起了圆场,生硬地跳开了原本的话题,又缓和气氛似的从假期安排一直问到了前天夜里爆炸的情况,奈何李非鱼这次像是真发了火,对着对方的喋喋不休连敷衍都懒得敷衍,直接走到门前把门一拉。
伴着吱吱呀呀的开门声,深秋的冷风卷进来,激得人直打冷颤,李非鱼横眉立目地抄着手:“怎么,还不走,等着过年哪?”
顾春华猛地神色一变,强压着的刻薄差点就决了堤:“哎你别给脸不……唔唔!”
她刚挑起了个头,就被顾三姑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嘴,扯住胳膊不由分说地拖到了门外。
门板“砰”的一声在两人身后重重撞上。
两人却不知道,她们刚走出院子,李非鱼脸上傲慢和厌倦就一扫而空,她笑了一下,在顾行面前一米远站定:“多谢配合。”随后弯腰从枕头下面把笔记本摸出来,重新翻到图示那一页,若有所思地点了点那团异常的阴影,轻声问:“你有没有觉得有点别扭?”
顾行坐在床边,没有回答,只抬起眼睛默默等着她的下文。
李非鱼却没急着往下说,她把笔记本扔到一边,习惯性地咬住了指甲,一圈又一圈地在狭小的屋子里转起圈来。
顾行倒也不急,很有耐心似的等待着,直到十来分钟过后,李非鱼转着圈的脚步突然停住,她的眉头渐渐蹙起来,像是被什么突如其来的奇怪念头所困扰一般,慢慢地说道:“你有没有觉得你三姑她们有点醉翁之意不在酒?”
顾行“嗯”了声,但声音很低,让人听不清是在应和还是提出疑问。好在李非鱼的注意力也并不在这上面,仍旧顺着自己的思路说道:“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还好,你三姑的表现虽然有些欠分寸,但也还算寻常,但第二次就开始不对劲了。”
顾行认真地听着,到此时终于出声问道:“哪里?”
李非鱼歪起头,盯着他那张英俊却过于严肃的脸瞧了半天,拿手蹭了蹭下巴:“你真没感觉么?”
顾行不说话。
两人大眼瞪小眼了一会,李非鱼终于先一步败下阵来,只好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顾队,我真好奇你那脑子究竟是什么结构的!”
她重新拉过椅子,坐了下来,摆出一副开课教学的架势:“对于她们这样的人来说,如果真想要讨好谁,通常会非常热情,就像你三姑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那样,但你还记得么,她那时并没有像今天这样小心翼翼得近乎……”
她思索了一下,选择了个未必精准却更加有代表性的词:“惶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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