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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静下来之后,我需要将整件事进行一个有条理的梳理。问了夏老先生老太太的生成八字,左手画了个井字,将手心分成九宫格状,按照八字和姓名开始起卦。这通常是比较保险的办法,为的是不错漏任何一个线索。
卦落坤二宫,主西南方,属土,主色黄。主数二、八,主立秋,主家中老年女性、母亲,主臂、胸、腹部。
这是一个我看不懂的卦象。主立秋,而当下的时间,则是刚刚进入夏季,如果要说立秋的话,只能前推一年,而那个时候夏老先生家里一切都正常,所有怪异现象,充其量也才发生了一个月而已。主数二、八,我也暂时不明白到底所指何意,是老太太如今的年岁按虚岁算的话,带二带八的意思吗?可老太太的八字告诉我,虚岁七十一,和这两个数字毫无关联。主臂、胸、腹,是指这些地方有一些异常现象吗?可我在向夏老先生求证的时候,仅仅得知老太太有一些轻微的心肌炎,别的地方都没问题,假如胸可以概括“心脏”的话,这勉强能够算作一个准确之处。
而家中老年女性。这点毋庸置疑,于是我问夏老先生,你们家有孩子吗?因为卦象其中一相是指代母亲。可是夏老先生却惆怅的说,本来有个孩子,但是在1942年的时候,死于战乱。我问道1942年。是那场大轰炸吗?夏老先生说是的,当时因为家族没落,自己这一脉的手艺其实在民国政府时期,还是被很多社会高层人士所尊重,于是也渐渐恢复了不少生气,正当自己觉得复兴家族手艺有望的时候,那场大轰炸,夺取了许多人的生命,其中就包括自己的家人,还有自己的儿子。
老伴儿在生养了第一个孩子之后,就无论如何没有办法继续生育了。具体的原因老两口也不清楚,而这唯一的孩子被炸死之后,自己也没办法继续要孩子,于是就这么继续过了几十年,老两口互相照顾。说到这里的时候,夏老先生有些伤神,说如果这陪了我一辈子的人就这么比我先走了,剩下我一个人孤零零的,恐怕我也没什么盼头了,很快就会随着她而去的。
看着夏老先生这么黯然,我心里其实也不好受。按照目前所掌握到的所有讯息,除了木偶长头发这种不可思议的事情之外,我找到一个有可能非常关键的线索,就是这些奇怪的木偶,真正有问题的,还是这台《杨门女将》里的这部分木偶。
我再次回到木架子跟前,摆上水碗,开始做水碗圆光术,烧过符纸之后,碗里的显影。出现了一个头大身子小的人影。看上去很像是一个小孩子因为儿童的身体比例而言,脑袋会比较大。于是我联想到夏老先生老两口在1942年大轰炸的时候死去的那个孩子,于是我问道,看样子这显影是一个小孩,大概5岁到8岁吧,你们的孩子当时遇难的时候。是差不多这样的年纪吗?夏老先生立刻摇头说道那不可能,因为当时孩子遇难的时候,已经二十多岁,并且已经成家了。
接连的碰壁让我的心态受到了不小的影响。如果在以往的话,起卦加圆光术再加上兵马香,就算是不能断言一件事的全部来龙去脉,也总能够猜到个八九不离十,可眼下三招已经用了两招,却依旧一头雾水,所掌握到的信息,其实都是不用算卦就能掌握的信息,对于我来说。就没有意义。
于是我开始有点焦躁,我深知如果我救不了老太太的话,很有可能这几天过去之后,她就会因此离世,而她一旦走了,夏老先生也必然会忧郁过度,随着而去恐怕也是时间早晚的问题。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我会为此内疚很长时间。可是师父教过我,我们只是寻常的修道人,我们所掌握的能力虽然大多数人没有掌握,可也只是职业属性不同罢了。就好像有些会开坦克会开飞机的人,对于我们来说,照样是遥不可及。所以当这个职业特殊却又平凡的同时,我们更加不能装作无所不能,超过能力范围的事情,我们也只能一声叹息了。
可我没有死心,因为我还剩下一招没用,那就是兵马香。眼看前两招都作用不大,我就在屋里点上了兵马香,其实在点燃之前我曾想过,烟雾的走势,多半就会奔着那堆木偶而去,并且极大的可能,会萦绕在“穆桂英”的身上。可当我点燃之后,烟雾先是在屋里盘旋了一阵,接着就直奔着穆桂英而去,这一点和我料想的完全一致,正当我准备掐灭兵马香的时候,烟雾的走势突然一转。直挺挺地朝着户外飘散过去。
这个发现让我兴奋不已,至少给了我一种新的线索,如果还无法查出,那也只能是我的能力问题。我让夏老先生在家里等着,我自己则小心翼翼地跟着烟雾走去。夏老先生住的房子是简易的平房,门外就是一个堡坎。堡坎下就是川流不息的行人。而当烟雾飘到堡坎边上的时候,却突然一个转向,朝着屋外一角摆着的一个烧制坛子飘了过去,并且萦绕了一阵,久久不散。
所以这就给了我一个信息,这坛子有古怪。坛子是装东西用的。但是却没有封口,并且是口朝上。歪歪斜斜地靠在一堆蜂窝煤和瓦片上边。我走到跟前凑近了看,发现坛子的口上结了蜘蛛网,在里边,竟然装着一个泥身打坐状的小沙弥。
我用兵马香的把子将蜘蛛网捅破,接着伸手进去,把那个泥制小沙弥给捡了起来,拿在手上看了一下,发现竟然和我起初在碗里看到的那个头大身子小的显影,极为相似。
显影的指示和现实中的发现一旦吻合,就证明事情超前迈进了一大步,这令我喜出望外。因为我终于又有机会救人了。那个泥身小沙弥大概有我一个手掌的高度,最宽的部分大约直径接近一个老白干的瓶子那么粗,从上边微微破裂的部分可以看到里边红色的泥胎。外观斑驳,鼻子也掉了,看上去不像是最近几年的产物。假如说这个泥身小沙弥是造成夏老先生家里出现怪事的主要原因的话,那说明这个小人,起码和那个闹事的鬼是有必然的关联的。
我将小人拿在手上,然后走进了屋里,问夏老先生说,这东西是怎么来的?他说是去年的时候,老伴儿去河边洗衣服,看到鹅卵石堆里有个红色的东西,还以为是上游冲下来一块红色的石头,于是就去捡了起来,但是挖起来一看,才发现是个泥制小人。虽然有些破旧了,但被江水冲刷得很是光滑,而且看上去打坐的姿势也很讨人喜欢。于是洗完衣服就一道带了回来。
我告诉夏老先生,你们家遇到的这些事,十有八九都是因为这个泥人而引起的。我把泥人翻了一面,将露出泥胎的部分给他看,然后问道,这个裂痕是新的,说明是才开裂没多长时间,你对这个有印象吗?
夏老先生说,这的确是没多久以前的事情。可能是这个泥人在水里浸泡了太久,已经浸透了,被带回家以后一直放在比较干燥的地方,所以就开裂了吧。我问夏老先生。还记得这些事是什么时候发生的吗。夏老先生想了想告诉我,大概是去年8月份的事情吧。我比着手指算了一下,没有错了,那个时间段,正好是立秋的前后。
于是这么一来,起初起卦的时间上,再一次吻合了。泥人是主要“嫌犯”的可能性又再次大大增加。可是我依旧有些不明白,就算这个泥人是有灵性的东西,那为什么会突然转移到屋里的木偶上,是因为想要换个身子吗?那又为什么偏偏选择了穆桂英?而它又是怎么知道“杨门女将”里那些女性角色并能够准确地讲它们一个个掀翻?最不解的,是为什么木偶会长头发。
难道是因为这个泥身小沙弥的身子是中空的?里面装了东西吗?
我给自己提出了这样一个假设。我告诉夏老先生,我可能要打破这个泥人。夏老先生显然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于是就对我说道,你尽管打破好了,这么老旧的东西本身捡回家里来放着也不好看,可老伴儿又不舍得丢,正因为如此,我才把它放到了门口的瓦罐里头。
我摸出手电筒,朝着泥身小沙弥背后的那道裂缝照射过去,并凑近了仔细查看,发现最里侧的裂缝,竟然出现了黑色,这就说明里边的确是个空心的状态,既然是空心的,那就有可能装了什么东西,只要我看到了里面的东西,加以推测,我就能够找到这里闹鬼的真实原因。
于是我凑合着用手电筒底座,朝着泥身小沙弥的头上敲打了过去,一边打。一边心里默念着阿弥陀佛,虽然我不是佛教徒,但沙弥是佛教的小人啊,也不知道我这样子,算不算是出佛身血。
敲打之下发出叮叮的清脆的声音,虽然是泥身烧制,但表面却是一层光滑的釉,这也是为什么它之前被河水常年冲刷依旧没有变成泥灰散掉的原因。大约七八下之后,清脆的声音突然一闷,泥人的头被我敲破了一个洞。
里边黑漆漆的,但是能够透过先前那个裂缝,看到一丝光亮,我将豁口朝下,如果里边有东西的话,此刻就能够倾倒出来了。捣腾了几下后,我从里边用两根手指,夹出来一团用红色布条拴着的,卷成乱麻状的头发。
而就在我将头发夹出来的时候,突然胸口两乳之间,好像被什么东西猛烈而突然的撞击了一下,我毫无准备,一下子就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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