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渐入深秋,日子一天冷似一天。这一日晚间,刮了两个时辰的北风,便下起雪来。
华灯初上的时候,雪下得更大:漫天的银絮飞舞,四下里竟是白茫茫的景象。
“唦唦唦!”有人踏雪而来。
马日磾肩披补丁大氅,头顶破毡帽,双手拢在袖间,一股股热白气从他鼻息间溜出,身形消瘦,面容憔悴,他腰间还夹杂着几根茅草,要是再给个破碗,蹲在路边,就是个乞丐。
马日磾走到阎府门前,也不着急敲门,从袖中取出双手,轻轻掸去衣服上的落雪,顺便整理一下衣冠,这才,左手提着右手的衣袖,右手轻轻地敲了几下门。
阎府的两个下人,缩在角落里烤火,外罩褐色麻衣的仆人,正在打瞌睡,右耳突然动了几下,他半抬起头说:“李善,有人敲门,你去开下!”
身穿黑色大氅的仆人,将柴火撩拨的老高,笑道:“这么大冷的天,谁会敲门?怕是外面风紧,你听错了。”
外罩褐色麻衣的仆人,竖着耳朵,凝神细听,果然没有再听到敲门声,摇摇头,继续缩着脑袋打瞌睡。
等在门外的马日磾,见没人开门,再次伸出手,可犹豫半天,终究是选择放下,叹息过后,他毅然转身,面朝无尽的黑夜走去。
马日磾向黑暗走去,有人则从黑暗走来,两人恰好在光明与黑暗的碰撞处相遇,来人疑惑地瞥一眼马日磾,而他则是始终昂着头,脸上挂满郁郁不得志。
本以为,就这样擦肩而过,可那来人却是突然转过头,问道:“阁下可是朝中大使,马日磾马太傅?”
马日磾闻言一惊,慌忙摆手,“我不是,不是……”
一边摆手,他一边踉跄地向后退去,可还没走几步,就被那人抓住,“马太傅别走,是我。”
“你……你是何人?”望着面前这张似曾相识的脸,马日磾小心翼翼地问道。
那人欠身行礼,“在下扬州长史杨弘。”
“原来是杨长史,久仰久仰!”马日磾赶忙回礼,眉宇间噙着些许恐惧之色。
杨弘笑道:“马太傅,请放心,我不会将你私自跑来淮阴的事,告诉袁州牧的。”
马日磾讪讪地笑笑。
杨弘又道:“马太傅,此来是想找阎主簿的吧?”
马日磾犹豫半晌,最终还是点点头。
杨弘问:“那为什么到了门口,不进去?”
马日磾尴尬地笑笑,“我敲了半天门,没人答应。阎主簿应是不在家。”
“定是哪个惫懒之徒,干的好事。”杨弘恨恨地咬咬牙,抓住马日磾的手,他说:“马太傅,阎主簿适才从寒舍回去,想来就在家中,你与我再同去一次。”
马日磾虽然有些不情愿,但最终还是跟着杨弘回到阎府门前。
杨弘敲门可不像马日磾那样轻手轻脚,直接拉着门环,重重地扣几下,低沉的声音,一下子就将昏昏欲睡的两个仆人惊醒。
外罩褐色麻衣的仆人,立即从座椅上窜起来,踢了一脚还在迷糊的同伴,小跑着前去开门。
府门打开,他便是见到站在门外的杨弘二人,顿时脸色大变,见礼道:“杨长史,小人不知道您来,有失远迎,还望见谅。”
杨弘笑骂道:“你这个惫懒憨货,把我身旁这位大人晾在门外许久,该当何罪?”
外罩褐色麻衣的仆人吓得赶忙赔礼,“杨长史,小人知罪,还望您宽恕则个。”
“罢了,罢了!”杨弘摆摆手,让出身后的马日磾,说道:“赶快向这位大人道歉,然后再去回禀你家主人,就说有贵客远道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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