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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沉沉,徳昭长公主府也是一派静谧。府里已经熄了灯,只有几间小院的门廊上还有几点稀疏微光。
贺郡王和他的妻子刘氏的居所就是其中一处。
刘氏在灯前有一下没一下的绣着花。她的贴身丫头堆蓝轻手轻脚的进门,用镊子挑了挑桌灯里燃烧的白烛。这种蜡烛是用一种膏脂肥硕的河鱼的体脂所做,燃烧时散发出温和的白光,还有幽香产生,因为不易获得和制作,所以价格高昂。
刘氏揉了揉眼睛:“大爷还没回来?”堆蓝心里替自家夫人难过了一瞬:“前院的长青说大爷去了安福街。”安福街,是安贺的贵妾江苒苒的娘家。
刘氏绣着腰带的手顿了顿,从针线篮子里拿出把剪刀,几下就把绣了三天的绣品剪成了碎片。堆蓝登时一惊,正要上去抢,刘氏已经放下了剪刀。
她对着满桌的碎片冷笑两声:“他就这样视我如无物,我哪有一点身为正妻的威严!”又想到今日长公主对母亲明里暗里的暗示置若惘闻,甚至和沈临安说话时要支开她,只觉得多年的殷勤都喂了狗!
“母亲已经不是第一次提起两家联姻,她看不上刘家的子弟也就算了,李家的也看不上!我知道她慈母情深不忍心女儿受苦,可勋贵家养了女儿不都是为了联姻?”
刘氏心里委屈极了:“她家的女儿是个宝,别人家的男儿就是草不成?何况这结亲也不只我娘家受益,就算是为了大爷和泽儿,一个女儿又能如何!她不是还要靠我们大爷给他养老送终!”
这话说的却是不敬婆母,不重小姑,可以说是不孝了。堆蓝不敢附和,只说天太晚了请她睡下。刘氏扔了针线:“算了,就是这样殷勤又怎么样!”梳洗一番去睡了。
另一处尚未熄灯的,便是长公主所在的正房。
与刘氏处的明亮白光不同,长公主只在榻前燃了一支灯火昏暗的油烛,用青布小笼罩了,只剩下朦朦一团。她坐在矮榻的踏脚上,就着那朦朦胧胧的灯光,素手抚上膝上磨光了的雕花木盒。
一室的静谧,良久,才有一声轻叹溢散于公主府幽深的寂夜中。
比起公主府夜里早早熄灯,白天早早起床,沈府的生活方式显然更加随性。因此习惯了沈府悠闲的生活的沈临安,一早上光荣的起晚了。
等她醒来,公主府已经用过了早膳。沈临安在女官含笑的目光中尴尬的梳妆,偏偏蘋香越是紧张越是慌乱。只好静下来,反正已经起晚,不过是被她们笑一通罢了。
果然是被笑话了,她一到正院,长公主就拉着她的手问:“我公主府的床如何?可是舒服?”沈临安大大方方的回答:“临安昨日做了个美梦。”
“哦?”长公主起了兴致:“什么梦?”沈临安自然是借机岔开话题:“我梦见御苑的杨梅熟了。”长公主也顺着说了两句,一时间气氛其乐融融。
不一会有宫女来报说安贺和刘氏来了,沈临安笑着起身问好,谁料竟得了安贺一声冷哼。长公主当时就有些不高兴,再看他夫妻二人中间的距离能搁下一个人,心道又出了什么闹心事。
只是小两口俩的事母亲不好总是插手,她便只纠那一声冷哼:“好好说话,像什么样子!”
安贺脸黑的几乎滴墨,狠狠地瞪向沈临安,正要开口,小狮子蹬蹬蹬的跑进来:“安安姐姐,我爹是因为你说他哭鼻子生气呢!”
沈临安错愕:“好你个小狮子,就这么出卖我!”小狮子一脸的我很无辜,钻进长公主怀里去了。
安贺绷着声音开口:“沈析白!我什么时候因为不能去花船哭了!”沈临安有心和他开玩笑:“你十五岁那年,安贤和刘乘去逛华西搂没有带你,你在码头上哭鼻子来着!”安贤是安贺的堂兄,刘乘是他的表兄。安贺跳脚:“我那是迎风流泪!”
“那不是流泪了!谁管你怎么流!”安贺噎住,长公主清咳一声,他便敛了神色。
坐了一会,沈临安便与长公主借了名贴回家,安贺不情不愿的骑马送她。他憋着气一路送到府门口,才别别扭扭呢开口:“那啥,我十五的时候你才多大!怎么这点小事也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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