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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卫俯下身去,又道:“另外,适才黄将军遣使者飞骑来报,说玄德公通报荆南各地,称荆蛮作乱,乐乡、夷道、孱陵、作唐等地蒙受惨重损失。使者来问,是否与我们相关?”
这种彼此抵牾的情况,一下子让周泰心烦意乱。那些荆蛮全都已经被可恶的雷续之降服了,现在哪有荆蛮部落会听从东吴的指挥,去攻打玄德公治下的州郡?
黄公覆还不知道自己在乐乡遭受了惨痛失败,所以会有此问。事实明摆着,那些荆蛮不仅没有去攻打乐乡,反而尾随着自己,想要反咬自己一口,以向新主人表示忠诚呢。黄公覆这是从哪里听来的胡言乱语……他还当真了?
亲卫看周泰沉吟,于是又问道:“将军,是否要见一见黄将军的使者,告诉他……告诉他真实情况?”
周泰瞪着亲卫:“你和那使者说了什么?”
“没有……没有……”亲卫连声道。
周泰提刀起身,暴躁地道:“那就让他等着!等我们宰了那些荆蛮野人再说!”
在他的命令下,一千余名东吴将士加快了脚步,他们迅速越过连绵的水泽,登上涔水河岸北面的一处缓坡。这段缓坡南高而北低,地势由南向北渐渐开阔。吴军背靠着缓坡南端地势骤起的高处,向北面列阵待敌。
这一千余人,都是久随周泰东征西讨的勇悍将士,其中有半数出自于民风剽悍猛烈的丹杨。他们参与过在宣城、在豫章、在江夏的无数恶战,足迹几乎踏遍了江东的每一处沙场。在相当长的时间里,这支部队甚至还担任过吴侯的近卫,周泰坚信,他们是真正的天下精锐,日后威名所及,不会限于江东。
所以周泰完全没有想过要退回到岑坪据守,他非常确信,以这样一支兵力,绝不会在战场上遇到对手,更足以碾碎那些不知死活的荆蛮……这样的话,或许可以稍许挽回些在乐乡失败的耻辱?
随着各级将校的呼喝,千余人迅速排成了作战阵型。他们站定以后就静静矗立,没有躁动不安,也没有丝毫的急躁,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整齐划一,而不同的部伍间层次分明,足以彼此掩护。
约莫小半个时辰以后,周泰站在主将的位置,看到了数百名荆蛮战士们。他们分散成许多小队越过湖沼、越过芦苇荡,从北方压了过来。
周泰冷硬的面容毫无表情。他缓缓拔刀,刀身与刀鞘摩擦着,发出粗噶的响声。对周泰来说,这种响声代表着随后将至的杀戮,让他的情绪渐渐恢复。
蛮夷就是蛮夷。他们的队伍太松散了,就像是胡乱堆积在一起的疏松土块,只要轻轻一脚,就可以踩碎。这样的乌合之众,就算再多也没什么可害怕的,何况他们的数量也并不太多呢?
真不知道谁给了他们胆量,竟然脱离了庐江雷氏的庇护,一路追击到这里?好得很,既然你们来送死,就先杀一批,以为后来者戒!
然而他很快就感觉到了地面在震动,甚至空气也在震颤。这不是荆蛮能有的声势!
透过荆蛮的松散身影,他看到了无数顶盔贯甲的战士出现了。他们的队列像是不可撼动的山,高举着的枪矛就像密林;当他们前进的时候,就像是起伏的巨浪汹涌向前。在他们的队列两旁,还有大队的骑兵缓缓包抄,马上骑士们至少都身着皮甲,戴着铁兜鍪。
那些人和马踏起升腾的尘土,使得重重尘雾笼罩了他们的庞大队伍,阻碍了周泰的视线。但是没过多久,队列中央高高举起两面大纛,阳光透过尘埃,照在飞扬的大纛上。
周泰眯起眼睛仔细分辨,只见大纛上分别写着两行字:
“偏将军雷”。
“护荆蛮校尉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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