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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得有意无意,不经心,又真得很,空气安静得出奇。
许陶然不争气地低头,脑子里回闪许鹤苓的容色,没变化,又似乎确实有什么情绪在应声敛去。
余光里的人一语未发,端坐不改,微妙的压迫感,却从他身上冉冉而出。
捧杯子喝了口水,没滋味,她和爸爸之间还没有如此诡异的时刻。拎起恒温水壶去厨房接水,仓惶之际,忘记拔电线,绊倒一个杯子,更加不好意思,手忙脚乱扶住。
从厨房胡乱磨蹭一会出来,许鹤苓的座位空空,书房门紧闭,底下门缝透出一丝寂静的微光,他或许,是明白的?
许陶然洗完澡看不进书,心绪不宁,勉强背了一篇古文,窝进床里。
先跟柳梦第交代自己今晚不回宿舍,然后约方晓禾,问她国庆回不回家。
方晓禾在另一个城市上大学,念医科,毕业后她爸爸可以带她,“当然回啦。”
“我生日在国庆,到时老样子,你和你爸爸都一起吃饭。”
爸爸,许陶然抬手臂遮住眼睛,自己好像冒犯到爸爸了。
*
何以许陶然会对自己有异样的表现,是因为他本来就不是父亲?空以为自己照顾周到,实际上行为举止并不像个爸爸而不自知,让许陶然心生误会,萌发了不当的感情?
还是因为许陶然的成长里母亲缺席,让她对家庭成员之间的种种情感缺乏健……完整的体验?
那自己把她养在身边,剥夺了她深味亲情的机会和权利,是不是害了她?
许鹤苓彻夜未眠,想寻找答案,把上次许陶然手机里的那篇父女文找出来,除去锁掉的章节,一字不漏地过了一遍。
同一屋檐下的父女,看似彼此陌生了十几年,女儿梁莫对父亲梁晏兮是怎样的人,始终了然于心,年轻俊美、富有才华、淡泊超然、不慕名利,一个孤独纯粹的蛰伏文人。
梁莫再聪敏机敏,也是十几岁的小孩子,身边的同年人,或青涩,或庸俗,她迷恋父亲的这些品质,再正常不过。
或者许陶然喜欢的,并不是自己这个人,而是自己恰好具备吸引她的异性该有的品行,她不清楚而已。
许鹤苓闭眼揉动额头,长松一口气,许陶然一定有机会去明白,假以时日,那些品行端正、知上进的同龄同学,经受历练,会有超越她爸爸的品质、能力和成就,值得她去欣赏。
如此想,许鹤苓心安坦然许多,第二天照常生活,面对许陶然也很自如,仿佛昨晚并未发生特别的事。
省赛画展即将开幕,许鹤苓被邀请作开幕式致辞,艺传学院马上又要承办杜恺之研究年会,作为院长,他忙得不可开交。
一起吃完早饭,交代许陶然,他有公务要处理,中午还点外卖,就进了书房。
十一点四十多,外卖送来。许陶然摆好饭菜,刚叫出许鹤苓,门铃又响。
许鹤苓去开门,许陶然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一声热情的“许老师”,她就知道不速之客是李依依。
等看清,这个女人再给她一记不小的意外,堪堪及臀的黑短裙,裹胸似的白吊带,外面是一件长款防晒衣,拉起拉链什么问题没有,现在则敞开着,细腰、肚脐、马甲线,一览无遗。
她显然没料到许陶然在家,一时被惊吓的表情,就知道这露骨的穿着是冲谁的了。
许陶然尝了尝小炒肉里的鸡蛋干和青椒,一如既往地好吃,只是这个女人煞风景。
“许老师,这文件昨天没来得及找您签字。”
“我去拿笔。”
李依依抱着文件在客厅等,注意到饭桌上吃的都是外卖,猜想这大抵就是许鹤苓的日常,还不知多少都是靠敷衍应付的,不禁心疼起这个让她心动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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