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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国都城,此时尚未下雪。
广场上的对峙已经持续了很长时间,数千名新教的信徒,与人数相近的道门神官及宋国骑兵们,紧张地互相看着,已然疲惫。
高台上点燃了火把,照亮了这片角落,叶苏坐在案后,看着案上的道义真析静静思考,陈皮皮跪坐在他身旁。沉默不语。
唐小棠和十余名剑阁弟子,站在高台之前,也自沉默不语。
面对着神殿来袭,他们不知能撑多久,更无法离去,所以只有等待。
南海少女小渔的脸色有些难看,因为她此时代表着道门的态度,然而白天最关键的时刻,道殿响起了钟声。她只能停下等待。
等待?为什么要等待?难道昊天还会给予这些叛教的逆贼宽容?难道宁缺真的能说服观主放过叶苏和新教的信徒?等待什么?
没有人知道在等待什么。
等待杀戮的命令,还是和平的到来。
知道西陵神殿和谈一事的人,也觉得这种等待未免太漫长了些。
只有隆庆知道西陵神殿在等待什么。
不是等待观主被宁缺说服或是不能说服,不是在等待和谈的最终结果,不是在等待昊天的谕令,而是在等待一个人的死亡。
或者说。死亡的消息。
叶红鱼死亡的消息,她的死亡,便是这场战争的开端。
年轻的裁决大神官不死,道门便不能对叶苏动手。
隆庆知道,却不在意,因为他清楚那是必然的事情。不论是今夜,还是明天清晨。她的死亡,总会来到场间。
所以他还是像白天那样,非常认真地劈着柴,拣着柴枝,然后堆到院子中央,堆的很仔细,就像在做一件精致的工艺品。
隔着一堵院墙。墙外千万人在对峙,他在墙这边堆柴。
因为时间很充裕。他劈了很多柴,现在甚至可以奢侈到把被雪染湿的柴全部堆到最下方,只把干燥易燃、形状完美的细柴,放在柴堆最上面。
干柴堆已经堆到数丈方圆,密密麻麻,很像一座王者的坟墓。
也可能是圣人的坟墓。
干柴堆最上方,插着木桩,横竖两条,像是个人,也像个十字。
木桩上挂着一段绳子。
绳子和木桩是用来绑人的,那些柴是用来烧人的。
时间缓慢地流逝,黑夜渐去,天边泛起鱼肚白,院墙那头,响起新教信徒的颂经声,整齐的经声,可以驱走疲惫,更重要的是驱走恐惧。
隆庆听着墙外整齐的颂经声,轻轻跟着复颂,音调很有趣,似在唱歌。
他挑选干柴的动作没有停止,神情很认真,情绪很平静。
银面具系在腰间,他没有戴,脸上那道疤没有变淡,很奇怪的是,那疤不再那般恐怖难看,灰暗的眼眸在美丽的容颜上显得格外迷人。
听着墙外传来的颂经声,缓缓重复着,向柴堆上搁着细柴,隆庆在越来越亮的天光下重复着这些动作,然后忽然停止。
“我们自己,就是道路、真理以及生命。”
他抬起头来,视线越过院墙,落到东方,不知是日起处,还是别的什么建筑,喃喃重复道,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这座城市是宋国的都城,在大陆上并不出名,无法和临康相提并论,更不要说长安,但这座城市,对道门来说,意义很深远。
这里有大陆上最古老的道观,有最悠久的历史,这里曾经为西陵神殿奉献了很多大神官,知守观里的人们,更与这里有撕扯不开的关系。
观主陈某,也是此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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