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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刚走了一步,段曼云突然大喝一声:“你别过来。”
段沉一怔,定在原地,半晌他才意识到,段曼云的视线透过他,落在他身后那个人身上。
那句“别过来”也是对那个人说的。
段曼云脸白如纸,唇色发白,她眉头皱得那样紧,整个人像鱼竿上勾到鱼的鱼线,紧绷得甚至有些锋利。
“你让我太失望了。”
这是段曼云昏倒之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之后人仰马翻,那么混乱的场面,众人只记着手忙脚乱地送段曼云去医院。
谁也没来得及回味,那句话究竟是对谁说的?段沉还是徐决?
段曼云已经四十有五,人生六七十年,她已经过去三分之二。
这一生她感到最痛的事有三,一是徐决全盘否认与她的关系;一是生段沉;一是唯一认疼惜她的外婆去世。
她以为,这一生再不会经历比这三件事更痛的事,却不想,人生的苦难永远没有尽头。
当她接到电话,得知段沉遇到山体滑坡,生死不明的时候,她整个人彻底崩溃。
从北都上飞机到盛东的时候,一贯冷静的她竟然忍不住数次落泪。脑海里一幕幕全是段沉咿呀学语的样子。
段沉小时候真是聪明,十一个月就会说话,晃着晃着到她腿边,抱着她的腿牙牙喊着:“妈妈……妈妈……”
她这一辈子放弃了很多事,因为带着段沉,她放弃了数个爱她的人,也放弃了数次结婚的机会。
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真心对待段沉,除了她。
她害怕任何人伤害段沉一丝一毫,却不想,她的偏执伤他最深。
她甚至来不及和他说一次“爱他”,也来不及告诉他,她已经同意了他和于江江结婚。她该怎么才能让段沉知道,她只是和这个世界上每一个母亲一样,爱着自己的儿子?第一次,在商场上叱咤风云的段曼云感到那样的无助……
怎么会来不及?她怎么都没有办法相信。
坐在直升机上,那是她第一次从完全不同的角度看着她长大的地方,她无法相信,这片山水会以这样的方式将她的儿子埋葬。
下飞机之前,什么样的可能都被段曼云想了个遍,却万万没想到,从头到尾都是个请君入瓮的局,而她,还傻乎乎地上钩。
看到徐决的那一刻,段曼云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愤怒。积攒了近三十年的怨气像一块大石,紧紧压着她的胸口,她死死咬着嘴唇,怎么都对付不过那口憋着的气,最后双眼一黑,不省人事。
等她再次醒来,她已经在涧水县条件最好的高干病房,但县城的医院怎么还是比不起北都,高干病房也没多大,除了病床柜子,也就够放两三张椅子了。
病房里一股消毒水味刺得段曼云皱了皱眉,她睁开眼,病房里只剩于江江,见她醒了,满脸愧疚的于江江赶紧给她找来枕头,把她扶了起来。
“段沉和医生谈话去了。”她咬了咬下唇,踌躇了许久,愧疚地说:“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是真的生病了。”
“嗯。”段曼云喝了点水,四处看了看。病房里除了于江江真的没有别人了。心里隐隐有些失落。可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失落什么。
于江江看她四处看,似乎在找人,立刻说:“那个人不在这里。”他怕你看到他又晕过去,一直在走廊上。
后面的话,于江江不敢说。
段曼云还是平静:“嗯。”
这时候,段沉从医生的办公室回来,一脸沉重地进了病房。
“你先去吃饭。”段沉对于江江说。于江江知道段沉是有话要和段曼云说,拿了包就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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