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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怕也跑不掉吧,你都花了这么多钱了。”跟他在一起,王凯也渐渐学会了先沉静,用脑子想问题。他是中午饭后便被张彻叫出来,看着他一步步找到那个保全公司老板介绍自己,谈妥拿钱的。
张彻把本子收起来,不置可否。
“接着咱们怎么办?”王凯看他把满黑板的字擦去,内心已经把那些至关重要的内容都记在心里,问了他句。
“接下来就是看谁先沉不住气了。”张彻关了灯,黑暗中的话语显得格外明晰,“今晚喝得差不多,胡话说了不少,但你注意到没有,那个赵小言吹得再嗨的时候,也没给你下过一个保证,余根更是整场都很少说话,只是来酒不拒。今晚的事情,回去之后他们就很可能会对‘天哥’说,咱们就等着,毕竟喝了酒,不可能这几天就再来堵你,即便真的有一天再来,也一定是带着口袋,敲我的竹杠来的,咱们见招拆招,等再摸清一这趟浑水,就可以下手了。”
他身手轻巧利落,关了窗户,一个鹞子翻身,就轻轻落地。
翻出教室,一小的操场空旷无人,星夜如河,王凯看了看这所自己当初的母校,回想起那时候虽然不是全班第一,但成绩也很不错、家庭幸福的时光,少年王凯压下复杂的情绪,问向他道。
“我还是想不通,你做到这个地步,到底为了什么,那个老太婆当初不就是骂了你一通,又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为什么这么下力气对付他。”
他一直想不通张彻的动机,那时候问了这个问题,被逃避了,现在又提了出来。唯有得到答案,王凯才觉得自己心里能踏实一些。
“因为我伪善。”
张彻倒没有刻意去说谎,很坦诚地给出了答案。
“伪善?!”
王凯匪夷所思,他没认真念书,但至少知道这不是什么好词儿。
“真正的善良大宏愿者,有大庇天下寒士的抱负,并为此去努力,我不是。你听说过君子远庖厨的道理吗?”张彻将一只手放在前面,看了他一眼,继续道,“君子之于禽兽也,见其生,不忍见其死;闻其声,不忍食其肉,是以君子远庖厨。也就是一个纯粹眼不见为净的道理。”
王凯听明白了,自己就是那只禽兽。
“人活在世界上,衣食之后总得追求点儿其他的东西,让自己活得更痛快些。我觉着真正的善良,是真心想帮助他人,但我不是,我只是满足于行善之后,那种心里的愉悦,世界仿佛公平了些,视界内美好了些,看不惯的少了些,只是这样而已。”他说着,嘴角挂上一丝微笑,“大概是出于人对于美好的那种冀求,对于我来说,不过是一种审美情趣。既然有这个能力,那么去做也不错。”
王凯不大懂,也没见过这么清晰认知和量化自己情绪的人,他感觉心里有点冒寒气,下意识地想离这个面带诡异笑容的小男孩更远一些。
……
周末是大伯母的生日,不过不是“起一”(整数岁),操办得也很简单。往日这种家里小聚,李思婷都是不来的,借口补习之类的原因,晚上才会来吃一顿祝贺一下,搁碗就走,绝不给张鸿良一点儿搭话的机会。不过这次不知为何,她也像李婉婷一样,跟在张彻后面屁颠屁颠地就来了。
“总感觉你心里在说我坏话。”
李思婷瞄了他一眼,不爽地磨了磨牙。
“咳咳……”
张彻很想搁这丫头研究一下,你脑袋上装了天线是吗,专门接收神秘电波的?
“他哪次没有说我们坏话啦?”
张闵柔从背后跳出来,搂着他脖子,笑嘻嘻道。
“重死了你,几百斤了,想压死祖国未来苗圃吗。”
张彻坐在沙发上抱怨着,四伯的儿子张海跃也才四岁,正是熊的时候,看他们闹将,也疯起来压了上去,一行人其乐融融。客厅里还有一些大伯母那边亲戚的孩子,都显得有些拘谨,由张鸿良带着招待。李婉婷心疼哥哥被压坏了,拉起张海跃,熊孩子一疯起来不管不顾,啪地很大力甩了一巴掌在她手上,小丫头泪汪汪地拿给张彻看,都红了要他吹,张彻一边板起脸教训起堂弟,一边轻轻给她揉,妮子一副享受的样子。
张海跃不敢惹这个堂兄,看他一板起脸就规规矩矩道歉了,在熊孩子的道路上,他还差张彻很远。正在这个时候,张振国从饭桌上下来,笑呵呵地看着一帮小辈胡闹,把张彻喊进了书房。
起身临走前,他看着一直余光瞥向李思婷的张鸿良,对他和善地笑了一下,张鸿良脸色发白,看他跟自己老爸进了书房,琢磨着这小子又打算怎么整自己,一时间也没有心思注意对面嬉笑玩闹的三姐妹,借机上厕所,然后故意把东西掉地上,在门缝听了几句。
“……怎么突然关心起……司法系统混乱,职权不清……”
“段正清……办公室之争……钳制……”
似乎没有提到自己,张鸿良犹有疑虑,然而在这边已经停留过久,不方便了,他只得离开。
张彻在书房里待了一个小时,然后才出来带三姐妹和小跟屁虫张海跃去安山公园游玩一圈,红槐虽然谢了,但枫叶正美,玩得也算是尽兴,晚上吃了饭回家,李婉婷悄悄拉住张彻落后一步,在他耳边轻声道:“哥哥,你今天好像很高兴,发生了什么好事,能告诉婉婷吗?”
这两姐妹都属狐狸的,张彻瞄了她一眼,揉了揉她梳理好的刘海:“螃蟹的一只大钳子被胶带缠住了,还能横行多久呢?”
“我知道我知道,尝将冷眼观螃蟹,看你横行到几时,这是说大贪官严嵩的,哥哥我说得对不对?!”
小婉婷雀跃起来,自信满满地给出了答案,张彻笑笑,只是拍了拍她脑袋,没有说话。
公检法里的水也不浅啊,可是既然自缚手脚,那么也没有后顾之忧了,你什么时候忍不住了,什么时候就该倒霉了。
他摇了摇头,不再去想那个未见面的敌人,转而开始为另外的事烦恼起来。
期中考试后才换座位的话,明天该怎么去应付姓刘的母狮子,又怎么去面对萧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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