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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下的寒潮终究影响到了弘农一带,雨幕笼罩着绵延千里的仙霭山脉,山城内部已然铺遍青石砖路,各色罗伞来往街市,华灯初上,盛景似画,比起那江南的烟雨,烟雨的山水更显清肃。
天元盛会依旧繁华热闹,言笑晏晏之声遍布满城,但这,已然仅是属于凡人、属于无知者的特权。
当得知相国府这头从建立之初便为战争而生的巨兽已然悄然转动了它的齿轮,从极北之地的北封城到南疆的监天巨塔,自西域的镇西府城到东海江南域,战争阴云已然笼罩了整个大炎。
天元大比这场原本属于年轻人的盛宴大比已然失去了曾经的意义,它如同一封战书将这个消息没有妥协余地的传达向了来到此地的各方宗门。
宗盟的兵锋开始在弘农一带汇聚,铁蹄沐雨,长鹰击云,堆积如山战争物资开始在宗盟这个庞然大物的指挥下迟缓的运输而来。
长夜已至,战争将临。
长明街附近的修者聚集区域比起大比开始之时已然萧瑟清冷了许多,当初汇聚于此共襄盛事的宗门子弟此刻已然离去大半。
有人为宗盟披星戴月而来,为了宗盟的生存之战枕戈待旦,也有人在这个时间点逃离了天元山脉这个将直面相府兵锋的地界。
但大体上,还是后者居多。
人性总是如此趋利避害,
尤其是宗盟这等由一个个利益团体的庞然大物。
元昊望着窗外沐雨青山,宴厅已然仅剩六七名年轻男女的窃窃私语声让他有些出神,但忽地身侧一声含笑问题还是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
那人问:
“周先生,您不离开么?”
元昊回眸,却见是那喜欢流连赌坊的宁姓胖子,细小眼睛带着讨好的笑。
他听说前不久这家伙还去明轩赌坊那边押注了三公子夺魁的彩头,说是想要博弈一手,所以才留了下来。
一个要钱不要命的胖子。
心中如此想着,元昊神色依然如旧,只是再度提及离别的话题,筵席上窃窃私语的众人又不自觉的再度沉默了下来。
少年人总是这样,几次饮酒,几次坦诚,便只以为是知己,而既是知己自不愿分别。
当初坐于次席的罗姓大胸女子尚未离去,也依旧坐在元昊身侧次席,但此刻她却轻声说道:
“听宗内长辈说,那些高层的回忆中已然商讨出了几个相府最先可能用兵的地点,其中这剑宗山门更是首当其冲,以周兄之才,不应留在此地。”
话中之意,似已笃定剑宗即将面临战火,而对于宗盟的防备,元昊心底却是并无惊讶。
战争这玩意说来复杂,但说起来也简单,毕竟天下虽大,但战略要地就那几个,第一步能打哪,会打哪,在战争开始之前,双方庞大的幕僚团都会将其分析的一清二楚。
决胜关键是怎么打,以及打的时间,还有国力的比拼,将士的悍勇。
当然,硬要说还有另一种情况。
那便是一方不相信对面胆子大到敢这么打,然后不设防崩溃,但现在的宗盟明显不是这一种。
这些日子就元昊亲眼的所见所闻来看,整座天元山脉在隐宗与一众宗门的支持下里里外外都已然进入了全面备战的状态。
他们已然预见到相府第一剑会斩在这宗盟魁首身上,这是元昊最不愿意看到的,但也是他最希望看到的。
前者于公,后者于私。
这等规模的投入之地,往往是不会投降。
元昊饮着粗略黄酒,一边缓声说道:
“周某留到此时,自然是不会再走,不过留下倒也没有诸位想的那般深远,单纯只是为己,这一生活着挺没意思,所以想留下在此见证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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