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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历五年深秋,首辅张居正出京回乡奔丧。
走了半个多月,一行人来到河南新乡府地面。
河南的巡抚、布政使、按察使早就率通省官员,在新乡府城内恭候首辅大驾。
对于这些地方官的拜见,张居正不厌其烦。他交待贺六,绕开新乡府城,直奔开封。
贺六大惑不解:“首辅,咱们应该奔郑州府啊。去开封,会多绕一百多里路。”
张居正叹了声:“唉,好容易来一趟河南,我岂能不去看看老友?”
张居正所说的“老友”,明显是指失了势的高拱。
贺六闻言,不再说话。
又行了半日,众人来到慈海山下。慈海山是个有风景的地方。
张居正命如意斋停下。他对贺六说:“老六,咱们坐了一天的轿,下轿遛遛腿儿吧。”
贺六点点头。跟着张居正向东走去。力士、轿夫们远远的跟着他们。
深秋时节,黄叶已经落尽。慈海山宛若披上了一身金甲。
他们在山脚下,遇到了一个七十来岁的老头。
张居正道:“老人家,你刚从山上下来?”
老头见张居正与贺六都穿着官袍,俩忙跪下叩首道:“小老儿见过两位官老爷。”
张居正连忙扶起那老头:“老人家快快免礼。”
张居正扶着老头,在一块大石头边坐下,闲聊起来。
贺六则朝着身后的力士们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停下,不要打扰首辅跟当地百姓聊天。
张居正问:“老人家,今年的收成还好?”
老头咧着嘴:“托皇上的洪福嘞!今年是个丰收年。俺们一家六口人,总算能一天能吃上两顿干的了。”
张居正一阵沉默。他知道,老百姓没有什么奢求。只要顿顿能吃上干窝头,他们便会心满意足。
张居正又问:“你们当地官府收的赋税占收获的几成?”
老头道:“五六年前,能收到四成。那时候,乡正收皇粮,拿一斗二分的斛,当一斗的斛,那是吃我们的肉,喝我们的血啊!后来官府改了章程,不收粮了,只收铜钱。嘿,你猜怎么着?乡正收皇粮的时候没法耍猫腻儿了。赋税从四成,变成了不到两成。”
张居正脸上露出了自豪的笑容。正是因为他在两京一十三省推行的一条鞭法,才杜绝了征税时淋尖踢斛的弊端。
张居正又问:“徭役又是如何?”
老头道:“原来官府征我们的徭役,我们要出力,完事儿还要出钱。现在是只出钱,不出力。轻省了不少。”
张居正道:“哦,我看老人家你这背篓里,净是些药材。”
老头点点头:“嗯,这些是我在慈海山上采的药。以前啊,收完了秋粮,整个十月,我们全家都要去黄河岸边修堤坝。现在不是可以只出钱,不出力了么?我上山采药,我儿子、儿媳他们呢,给富人家帮工,赚几百铜钱,贴补家用。”
张居正问道:“老人家,你们家的日子,这五年过的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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