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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澈将洗心剑缓慢收于背后,感受着心跳如擂鼓、脚步如罐铅的沉重,一步一步朝着那人的逸遥居走去。
不会的,宣氏如此强大、那人修为也不弱,他一定不会……
迟疑着来到逸遥居,逸遥居的大门正大敞四开,上书“逸遥居”三字的牌匾上高高悬挂着由白绸扎成的奠花。
一口黑桃木的棺材被置于逸遥居的入门处,棺木显是上好材质,在莹煌烛火下黑的发亮。
那人的长兄与三弟,以及宣氏的几位年轻小辈正围坐在棺椁前守夜。
香灰洒落的案台上,工工整整地摆着时令蔬果和鸡鸭鱼肉。
可当那人的牌位——“宣氏次子——宣逸,行言”入眼时,孟澈感到整个世界颤动不已,有什么正在他心里炸裂成灰。
一双往日好似被霜雪覆盖、清冷淡然的眼眸,在那瞬间被睁到最大,呼吸都为之停滞。他仅仅能看见这个牌位和棺木,其余人、事、物仿佛凭空消失一样,在他的视野中被完全忽略。
孟澈此刻仿若灵魂出窍,凝立不动,原有几分血色的脸颊骤然苍白到近乎透明。
当他刚出现在逸遥居的正门口,宣瑜和宣瑞便认出是孟澈,他们无言地望着这位绝世无双的年轻人,神情悲哀中透着几分谨慎。
夜里的秋风在此时有微微的呼啸之意,给两方的沉默平添一丝风雨欲来的味道。
良久,孟澈方从看见宣逸牌位的巨大震撼中醒过神来,神情不自觉带上几分罕见的森冷和狠厉。
宣瑜一看孟澈平日清冷淡漠的神情丝毫不见,心知他来者不善,不免大为头疼,这可不是能像宣逸少数几位友人一样随意打发的人。
他不自觉将身旁的佩剑挪近自己几分,面上带着沉痛之色朝孟澈道:“孟家小郎君也赶来了。”接着,他便一时无语,不知该如何往下说。毕竟来吊唁之人总是先开口说些“节哀顺变、人死不能复生”之类的言语,然后由死者亲属接口感谢安慰之词。而如孟澈这般来吊唁却不说话的,他们还是头一次碰见。
场面一时有些剑拔弩张的尴尬。
清冷男声缓缓开口,带着如冬日严寒的冷肃:“因何而故。”语调未曾上扬,却让人听明白他在追究死者故去的原由。
迫于他无形的压力,宣瑜小心开口道:“被偷袭,重伤而亡。”
“哦?”孟澈惜字如金,却能将人冻伤。虽然只有一个字,在一旁听着的宣瑞,冷汗却顺着背脊滑落,他不禁担忧地看了一眼自己的长兄。
“孟贤弟可还记得在蛟龙山时,有一手持浮尘的蒙面女子偷袭宣逸并将其打下山崖一事?”
孟澈被烛火照的忽明忽暗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精光:“记得。”
经宣瑜一提,孟澈心里一颤。确实,那晚那名蒙面女子,对宣逸猛然出手的狠意绝对是带着仇恨的。他能看出那名女子不是随意偷袭任何一人,而是目标明确的对宣逸下手。
如此一想,孟澈心内不由一沉,不免对宣逸的死信了一分。
宣瑜没错过孟澈眼神中难得的动摇。他没有料错,孟澈虽然冷面冷心、心高气傲,可对宣逸却是特别的,这从当时初修宣逸回府探望母亲那几日,孟澈来函问候便能探得一二。
“我知孟小郎君与家弟感情笃深,可作为兄弟的我们又何尝不是。”宣瑜说到此处,声音渐沉似是哽咽,听上去好似正在苦苦压抑悲伤之情。
宣逸听着兄长的诉说,也许是有感于此情此景,念及小时候与宣逸雪夜读书时互相搓手取暖,比剑时互相追逐嬉戏的场景,倒真有几分难过,加之心里时时刻刻堵着的愧疚和控制不住的嫉妒,心内很是挣扎煎熬一番,不自觉便红了眼眶。
孟澈木然瞟他一眼,正看清宣瑞眼中泛着隐隐泪意。他知晓宣逸与宣瑞素来感情很好,此时见着宣瑞堂堂七尺男儿都忍不住眼眶泛红,心下对宣逸之死的疑惑又去了一分。
孟澈不等他人招呼,自己缓步靠前,取了案台上三炷香,点燃后恭恭敬敬地拜了三拜,将其插入香炉。
宣瑜和宣瑞见他如此沉默,心里又是庆幸又是忐忑,庆幸的是瞧孟澈的样子似乎真地信了宣逸的死因;忐忑的是他们总能感知到孟澈身上正隐隐聚集酝酿的灵力似乎将要压制不住了。
孟澈在宣逸逸遥居的灵堂站了片刻,不知想些什么,略微对宣瑜、宣瑞和在场众人拱了拱手,便转身打算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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