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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佳宁闭上眼,告诉自己安静下来,人为刀俎,她和秦斌都是鱼肉,要有殊死的搏斗,更不能乱了阵脚。
这是一个十五米见方的房间,明亮的月光从百叶窗外析出,漫漫的投在屋子里,一个柜子,一台电视,一把桌还有它们的影子,夜风吹进来,摇椅微微晃动。佳宁打开灯,暗黄色的光,房间的一侧有帷幔,她锁上门,走过去打开,一张大床,铺着柔软细致的竹席,有清淡的香气。
没有人。
床上却有东西准备给她。那是女性的民族服装,立领盘扣的长衫和长裤,淡绿颜色,柔柔的丝质,滑过指尖,又轻又软。
佳宁将衣服拿起来。
周小山的游戏,这是他指定的道具。
粳米与中国北方的大米或泰国的香米不一样:没有那么香,那么软,也没有那么高的糖分,做成米饭都是一颗一颗的,并不好吃。可若是磨成了面,攒成或细或扁的米粉,便是极佳的美味。莹白色,爽滑劲道,配上浓郁的牛肉汤汁和香草,柠檬片,这是莫莉的最爱。
牛肉,牛肉更加的讲究。鲜精肉切的细薄如纸,不可煮,不可炒,用浓汤一遍一遍的浇上去,直到汆熟成嫩粉颜色。脆的,鲜美之中还有牛肉的膻甜味。
莫莉吃完了春卷,在等自己的米粉。
小山在料理牛肉,最后一道工序了,他精工细作,很有耐心。仿佛这是他一生并没有别的事情要做。
莫莉不耐烦了,终于开口:“那个女人都到了三天了。你还不去跟她见面?”
小山终于做好了这一份,回头递给她:“不用着急,还有时间。”
他想,连莫莉都不耐烦了,那裘佳宁会着急成什么样子呢?
她应该这样去体会等待的滋味,一点点的食骨入髓的痒和痛。她此时的感触可能与他从前不一样,忽略掉那时的欢爱,仇恨压制一切。不过怎样都好,等待是她得细细品砸的东西。这是她亏欠他的东西。
裘佳宁等了三天。
从北京来到这里不过两天的时间,而她在这里等了三天。
焦躁之中强迫着自己吃饭,睡觉,却在夜里梦见秦斌受苦而惊醒,赫然睁开眼,知道自己人在异国,觉得他似乎就在身边的某个地方,却像间隔了一个时空无法触及。
闭上眼再入梦,却见到周小山。她扑上去要撕碎他,那人却忽然背过身去,肩膀瘦削,负着手,声音低沉的说:“怪我吗?是你自找的。是你自己找上我。”她在梦中痛哭流涕。
佳宁清晨起床,枕际濡湿。
友谊宾馆的后身,佳宁的窗下是一条小河。每日早晨,河上升着雾气,浸到房间里来,人的身体上,家具上湿漉漉的。河的这一侧,都是涉外的宾馆,当地人摇着小船叫卖水烟,时令的水果鲜花和工艺品,也有收拾的干净舒适的游船,载人沿河观光。
她坐在河边的台阶上,一个年轻的当地人在自己的船上对她用英语说:“向西,有市场,鸟,很多。”
她看看他,没说话。
“便宜。”他伸出手掌,要五元钱。
她要起身离开。
年轻人拿出竹筒的水烟壶来,示意她尝尝这个东西,他作出吸一口的样子,然后双手合上放在脸的一侧,告诉她:忘记一切,睡得好。
佳宁上了他的船。
年轻人为她点上水烟,然后慢慢摇橹离开河岸。
烟壶里发出骨碌碌的声音,佳宁吸一口,有古老奇特的味道,涩的,苦的,暗暗的香。她的神经仿佛真的舒缓了一些,像服食了的药物,悠悠然起来。吸进来,吐出去,薄烟,现了型的叹息。
不知行驶了多久,小船忽然一停,她抬头看看,对面来了一艘尖头的船。河道太窄,两条船挤了一下,木船舷相擦,咯吱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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