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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边走边说,牧清寒只不住的点头,道:“你想得很周全,那些人送了礼,你可都回了?”
杜瑕白他一眼,哼道:“你也忒小瞧我了,头两年有人不在家,难不成这些迎来送往我就都不做了?”
寻常将士不必他们俩,还有各式各样的花色收入,日子往往艰难得很,虽说送的也不过是些自家地里或是菜园子的产出,可于他们而言也是用过心的重礼,杜瑕裁夺着,每家都回了布匹若干、点心若干,年下大家或是做新衣裳,或是相互转赠、摆盘待客都使得。
牧清寒忙举手告饶,又赔礼道歉道:“夫人说的是,莫说我不在家,便是往年我在家的时候,这些事何曾沾过半点手?还不都是夫人你英明决断,运筹帷幄,我不过是才刚回来,多嘴白问一句罢了。”
中午饭做得了,一大锅淡黄色豆面皮儿的红豆包子又软又香,因里面的红豆泥俱都用粗纱布反复挤压过,十分细腻爽滑,又加了点红糖冰糖和蜂蜜混合起来,端的是老少咸宜。
猪肉炖豆角干也很下了功夫,大块大块的肉均匀的染上了赤红的色泽,微微用筷子一压就碎了,豆角饱饱的吸收了荤油,鲜香非常。
杜瑕果然亲自去请了朱元夫妻二人来,两人见是她亲自过来,说不得要跟着来。
两家人慢慢吃了饭,又有毛毛在一旁说些童言童语,只叫朱元一张老脸都笑开了花。
饭后,牧清寒又拉着朱元请教些兵法武艺的事情,虽然不动手,听他戎马半生的经验也受益匪浅。
不知不觉天色已晚,杜瑕又强拉着二人在家里吃了一顿大骨头汤面,这才罢了。
骨头汤是他们清晨刚到就立刻炖上了的,这会儿一天下来,已是雪白雪白的,十分香浓。里头还加了点强身健体、预防风寒的常规药材,颇为滋养。
往里头略下些面条,切几片卤牛肉,烫几颗青菜,唏哩呼噜吃完便出了一身汗,果然畅快非常。
晚饭刚过,张京也回来了,待朱元夫妻二人走后才细细的对牧清寒汇报。
“小人带人进了城就把城中酒家挨着问了,卢将军果然不是一个人去的,听说来人穿戴打扮俱是不凡,也有随从同行,不过后来就进了包间,小人去找了一回,也没发现什么。”
牧清寒点点头,又问可知来人是谁。
张京想了一回,道:“掌柜的也说不认得呢,不过小的觉得开封城内有名有姓的人家说少不少,说多却也不算多,值得卢大人见的就更少了,若是连常年经营酒店的掌柜的鹤小二都认不出来,恐怕来的不是正主,这会儿再去现查,却是不大容易。”
牧清寒也知这会儿若刨根究底反而容易打草惊蛇,当即就令张京同几个人暗中盯着卢昭,看能否查出他究竟同谁接触,是否会有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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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牧清寒就出乎绝大部分人意料的上朝去了,而且当堂提出伤亡将士抚恤金二十多年未变,与理与法都说不过去。且此番大禄对炤戎大捷,意义非凡,很该将金额提高一些,一来鼓舞士气,二来振奋人心。
他这么一说,众朝臣自然是议论纷纷,赞同者有之,反对者亦有之。
托事先跟唐芽和杜文通了气儿的福,这会儿许多文臣都出列附议,而武将就更不必说了,眼见着这位新任太尉大人便要来个新官上任三把火,且这把火还不是对自家人烧,而是冲外,意图给他们武官系统的将士谋福利的,自然要支持!
于是皇太子就看着一群人呜呜泱泱的冲自己要钱,一时间只觉得头都大了。
瞧瞧,他说什么来着,就是不能叫这姓牧的小子得势!这才几天呐,正经的太尉府都没住进去,竟就要往外划拉银子了!
一个唐芽就够叫人头疼的了,偏偏武将里头又冒出来一个牧清寒,如此一老一少二人联合起来,岂不要把持朝政?
若是自己果然同意了,心疼不说,想来那些大老粗的丘八们也不会感激自己,反而要将这份恩情记在姓牧的头上,叫他越发的得人心了。
可若是不同意,这些当兵的热血上头闹起来可不同于书生,一个不好就是兵变,那是会要人命的!
如今宫里宫外一团乱,许多人的视线都盯在圣人身上,纷纷猜测他是不是过不了年。
这么一来,关注皇太子的视线就少了许多。而按照他雁过拔毛的铁公鸡脾性,这样大一笔银子从手里头过,不可能真的不动心思。
也许在很多人眼中,那些死去的将士根本算不得性命,不过几个轻飘飘的数字而已,口头嘉许一番,再做些表面功夫也就完了。对这些一没靠山,二没人脉的死人来说,多几两少几两有什么分别呢?左右他们家的人也没有那个能耐闹腾起来。
而有些人只需要在每位将士身上盘剥哪怕一两,听着不值当的什么,可聚沙成塔,凑起来就成了一个非常触目惊心的数字,每次金额都可高达数十上百万两!
其实不光这一回,在这种重文轻武的朝代,哪怕是日常,将士们本就不多的俸禄也往往会被层层盘剥,到手所剩无几,他们也不是真的没有脾气,只是曾经挣扎过努力过,却发现并没有什么用,只好默默忍受。
而这一次非但皇太子盯上了抚恤金,就连与军中颇有渊源的二皇子也早就同外家串通一气,预备吸血,哪成想偏偏遇到了门神!
于是皇太子和二皇子破天荒统一阵线,直言大战频繁,国库空虚,实在负担不起这般沉重的耗费,反正就是死活不想掏银子。
开什么玩笑,就前几日他们看见的名单,光是阵亡的就有数万之众,若是再加上重伤的,更是一个叫人头皮发麻的巨大数字。若是当真同意了提高抚恤金,哪怕一个人多给十两、二十两,瞧着还不够吃几顿肉的,可他们就需要多掏……
他娘的,不敢算啊!
饶是事先猜到皇太子必然不会轻易松口,可当这场景真的出现在眼前,牧清寒还是觉得一股热血上头。
他们这些将士抛家舍业,在前线浴血奋战,九死一生,无数人马革裹尸,连个尸首都拼凑不起来,如今好容易胜了,班师回朝,你们竟连给家属的最后一点慰藉都不肯了么?
但凡有资格获得抚恤金的,要么是已经阵亡的,要么是重伤,丧失战斗能力的,这些人便是回乡,想要拉扯一家老小也非易事。瞧着没怎么样,可当那点不过能支撑三年五载的银子便是想置办几亩好地都不能够,来日花完了,岂不是要叫他们活活饿死?
都云兔死狗烹,可如今兔子还没死光呢,他们竟要迫不及待的杀狗了!
好歹还记得这是在上朝,不然在军营待久了的牧清寒真是想先打了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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