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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战斗已然结束,南方虽然还乱着,可因为援军到了,当地百姓也奋起反抗,大禄虽然同样损失惨重,可终究大局已定。
既然外地基本剿灭,唐芽也懒得再继续做好人,他已打算逐渐肃清朝廷。
唐芽不是那等为了一己贪念就排除异己、残害忠良的,可若有人偏偏要同他过不去,明里暗里的使绊子,那就怪不得他辣手无情……
临走时,牧清寒还替卢昭问了卢雍卢老将军的情况,不过因为南方依旧不太平,唐芽派出去的人中间只断断续续传了两次消息回来,最近一次还是上月初,虽然当时说是老将军性命无碍,可如今……谁也不敢说什么了。
大军凯旋之后,只得了赏赐和升职的卢昭直接就同庞秀玉回北山大营去了,倒是朱元朱老将军被赐了一座国公府,约莫下月跟牧清寒先后脚搬家。
日此一早,天还没亮,牧清寒就带着家眷、下人和一些最近用得着的家当回大营了。
军中关卡处负责把守的士兵见是他来了,都喜出望外,纷纷问道:“将军,啊,如今该叫太尉了,您怎的过来了?”
“不必拘礼,叫我将军也可,大人也罢,莫说什么见外的话。”
都是一块出生入死的同袍,哪怕牧清寒不能一一叫出他们的名姓,至少也觉得面熟,大约记得是第几军、第几营,再见了也格外亲切。
虽然升了官儿,可牧清寒一点儿也不摆架子,照旧取了文书验证,又问了他们的近况。
一个士兵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道:“大人您过来还要甚么文书!”
“话不能这么说,”牧清寒正色道:“国有国法,军有军规,若是熟人就掉以轻心,保不齐什么时候就给敌人可乘之机,如今虽回来了,也当继续警惕才是。”
众人面有赧色,纷纷点头称是。
正说话呢,杜瑕也从车里下来,身后随从手里还提着三个大篮子。她对这些看上去也就不过十八。九岁的年轻士兵们道:“大冷天的,辛苦了,来时家里做的馅饼,等会儿换班时分给兄弟们吃吧,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一点心意罢了。”
篮子也都是用厚厚的棉套包着的,饶是这么着,刚一拿出来大家也闻到一股混杂着肉香油香的浓浓香气,正巧这会儿都还没吃早饭,便都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都是年轻人,正饭量大的时候,偏偏俸禄不高,军营里大锅饭也不过填饱肚皮而已,哪里能顿顿有肉呢?这会儿上官夫人带的这些,可不就把他们的馋虫勾上来了?
馋归馋,众人却不好意思伸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个劲儿的傻笑。
不等牧清寒开口,杜瑕自己先就乐了,就近塞到其中一个士兵手中,这才吐了口气,道:“同我生分什么?我虚长你们几岁,便是嫂子了,做嫂子的给自家兄弟做点吃食,值什么!若是你们不要,才叫我伤心呢。”
被迫接了满满一手的小士兵脸都红了,他哪里见过诰命夫人这般和气温柔的?一时间也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夫人给的,拿着吧!”一个略年长些的士兵道,又对杜瑕抱拳,“倒叫夫人破费,是兄弟们有口福了。”
瞧这满满当当三大篮子——说是篮子,单看个头都算得上小筐了!那小子拿着都颇吃力,说不得一个就能有二十斤上下,便是将今日当值的士兵都集合起来,估摸着每人也都能分得一二。
杜瑕笑着摆摆手,道:“不过点吃的罢了,休要再提!天这样冷,弟兄们不吃些硬货如何扛得住?不怕说句你们恼的话,我们好歹比你们宽松些,三回几回的,也不值什么。”
却不知她这番话反而越发叫人敬佩了。
民间有云:穷当兵的,说的就是当兵之苦,既有性命之忧,又得不到应有的回报,总叫人憋屈。与这些底层士兵相比,手头宽泛的人不知凡几,可莫说当真自掏腰包犒劳大家,便是好话都不一定有人肯说呢!
说话间,就见车帘忽然动了动,从里面钻出来一个带着白狐狸皮棉帽子的娃娃,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的,露出来的粉嫩小脸儿同牧清寒果然有七八分相似。
他身上穿着一件厚厚的鼓蓬蓬的灰色轻袄,上头绣着雪花纹样,带着一副同样花纹材质的手套,整个人活似雪球一般。
正在说话的众将士一看就笑了,“呦,这是小公子吧?长得可真好!”
又有人说同牧清寒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叫牧清寒越发欢喜无限。
虽然是头一回来北山大营,可毛毛却不怕生,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好奇的往四周瞅了几眼,然后伸出一截短胳膊,兴冲冲的指着前方连绵起伏的雪白山脉道:“山!”
众人哄笑出声,又一本正经的夸他有见识。
杜瑕也撑不住笑了。
因孩子太小,他们两家又在风口浪尖上,过去两年中她甚少带着毛毛出门,饶是偶尔出去活动,也不过在城内罢了,何曾见过这般壮阔场景?难怪他这样欣喜了。
“来,叫叔叔、伯伯。”
毛毛站在车内,勉强抱着两条短胳膊,似模似样的对众人行礼,又软软糯糯的称呼叔伯。
军营中七成以上都是光棍儿,便是偶尔有几个孩童也大多粗粗拉拉,胡乱放养,哪里有过这样精致可爱又乖巧伶俐的娃娃?因此将众人欢喜的坏了。
因怕影响他们当值,牧清寒和杜瑕又飞快的说了两句就上车了,临走前,牧清寒还对大家道:“我已订了牛羊,最晚后日就有人送上山来,到时候咱们全军上下轮番欢庆!”
之前有庆功宴不假,可只针对军官,似这等底层士兵,能沾边儿的也只有接下来的额外赏钱,届时牧清寒和朱元这两个最体恤人的上官走了,还指不定能不能全额到手呢。
众人不禁喜上眉梢,又纷纷道谢。
这院子杜瑕他们差不多两年没回来了,可一直都有人看着,被褥都是挑日头好的天儿晒过又日日取出来烘烤的,炕头也烧的热烘烘的,颇有人气。
杜瑕指挥一众下人拾掇,牧清寒来不及过多感慨,抱着儿子,径直带礼物拜访四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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