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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和四年夏,帝诏天下:诸藩适嗣子弟者,无尺寸之地封,有违仁孝之道。朕令诸侯推恩分子弟,以地侯之,使有列位。
这推恩令就像一条检验淳国贵族智商的红线。阴奉阳违暗中抵触的是聪明人,拍掌叫好给子孙分饽饽的属于无脑。
澹台尚书掰着指头数了数。所有藩侯当中,智商合格的只有两个:一是北蜀州府主人楼立雪,二是西川州府主人蔺巍然。
作为推恩令的颁政官,他要到各藩镇的府衙宣递谕旨。
两大州府四家行省,打头阵的便是西川府——那个一言不合就要造反的地方。
望着马车外一圈披坚执锐、杀气腾腾的府兵,澹台烨总觉得梁焓是想趁机搞死自己。
钦差代天子出巡,地方官吏本该出城相迎。西川主人却只候在蔺府门口,还派出一大群明刀执杖的亲兵,将吏部尚书护送(押送)到了自己面前。
“西川蔺氏恭迎钦差大驾。”蔺巍然在马车外躬声问候。
车中无人应答。
“恭请钦差大人下车!”
澹台烨依旧不理不睬。老子不下马,我看你还怎么来下马威?
看来来的是个硬茬。蔺巍然眨了眨眼,背起手问道:“澹台大人可还健在?”
“蔺府主见谅。”见对方话中含了隐怒,澹台烨终于吱声了,“本官代天巡视,奉旨而来。无跪迎不好露面,无香案不敢下车。”
他算是琢磨明白了。蔺巍然如此不讲礼数,搞不好就是想激自己动怒,从而挑起争执,借机兴兵引战。所以他不能乱了方寸,也不能卑微求全。在封疆大吏的地盘上,唯有不亢不卑方能保命。
蔺巍然面色一沉,当下命人摆上香案贡烛,带头跪了下去。
“西川蔺氏恭请圣谕!”
澹台烨这才施施然地钻出车厢,踩着漆木踏凳下了马车。当着跪了一地的官员兵将,慢吞吞地读完了推恩令的圣旨。
宣旨完毕,他亲自扶起蔺巍然,微笑道:“蔺府主快快请起,本官身负皇谕,不得不讲究一些,也免得有心人挑西川的不是。”
“是本府疏忽,多谢澹台大人提点。大人远道而来,舟车劳顿。寒舍备了薄宴,为您接风洗尘。”蔺巍然今年三十五岁,因精于保养,看上去和澹台烨差不多大。柳条样的腰段,瓜瓣似的面颊,一双斯文秀气的眉眼,衬得头顶的紫玉冠和一身金蟒青莲袍少了分威严,多了分儒雅。
两人皮笑肉不笑地寒暄了一阵,和西川诸位要员一同登门入府,在正厅当中用膳叙话。
筵席间,除了彼此试探了几分深浅,主题倒都围绕着推恩令。
“福泽子孙,这是好事。陛下皇恩浩荡,巍然铭感五内。”蔺巍然对澹台烨道,“大人放心,蔺家必会遵从圣意,执行政令。”
澹台烨道:“敢问府主膝下有几位适龄的子嗣?”
对方有些不好意思地答道:“小儿蔺怀信,今年十八。小女蔺怜花,今年四岁。”
蔺巍然不好女色,只娶了一正妻一侧室。膝下也子嗣单薄,只有一子一女。他本身又是独子,连个分家的兄弟都没有,所以推恩令对西川府难以奏效。
然而梁焓把蔺家当成第一块要啃的骨头,自然会下足功夫。澹台烨方才的问话不过走个形式,对于蔺家,他是有备而来。
“府主的明珠倒和皇长子年龄相仿。。。。。。”澹台烨有意无意地提了一句,让蔺巍然一时失神。
“敢问尚书大人此言何意?”
澹台烨眯起桃花眼,风流一笑:“席上人多耳杂,不知贵府可有僻静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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