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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年纵横西秦之时,本以为我会战死沙场,却不料今日落得这般结局,当真是憾事,憾事啊!”穆崇捡起剑鞘,把剑收好。
唐麒终于走了过去,一言不发,穆崇给她将兜帽戴上,低声吩咐道,“要好好照顾自己,把你托付给谁我都不放心。”
唐麒点点头,“知道的,我都知道。”
不是血亲,却胜似父女的二人相对而立,穆崇将长剑交给她,道,“这把剑,送给你了,可惜不能带入地下。”
他那样遗憾的说着,语气中都是不舍,不是舍不下区区性命,而是舍不下这个丫头,还有这把陪伴他多年的长剑。
唐麒双手接过,依旧沉默不语,但是看着穆崇的目光中,满是隐忍的不舍,女儿和父亲之间的感情,总是难以言表。
穆崇却笑着问道,“丫头,有什么话要让我带给你爹的吗?”
唐麒这才抬眸看着穆崇,许久之后道,“告诉他,我替他报仇了,还有,替我打他一顿,为什么那么笨,丢下我和阿麟”
“好。”穆崇依旧笑着,他摸摸唐麒的长发,随后转过身,伸出一只犹如枯槁的手,“这里的雪真多,我想回西秦,虽然风沙多了些,可是我待着舒服,这几年就想走的,你记住把我送回去,跟跟虞景一样。”
唐麒低着头,都是被她拖累了,穆崇才不能走。
“穆叔叔也是父亲。”她像个小女孩一样任性道。
穆崇手指微僵,但是没有回头。这世上,没有回头路的。
楚徇钺终于过来,给唐麒撑着伞,一手轻轻放在唐麒的背后,以示安抚。
“我仍然记得当年的雪夜”穆崇慢慢道,当年唐王府骤变,他没来的及救走王妃,只带走了唐麒一人,在比这还要烈的大风雪中,逃离帝都,护她去了西秦。
而今已经十八年,真是有意思,当时是大雪,现在还是大雪。
唐麒也努力地回忆着十八年前那可怕的深夜,但是她的记忆里只有白茫茫的大雪,只有大雪吗,她抬起头,看着落雪满天飞舞,还有对了,还有母亲脖子上流出的猩红的血液,还有穆崇声声急切的安慰。
有皇族穷追不舍的追兵,有满地尸体,分不清是皇族的,还是唐王府的,都是死人,都是鲜血。
那是她离死亡最近,最恐惧的日子,但是有穆崇保护她。
唐麒站的直愣愣的,目光中流露出无尽的哀伤,她觉得心好痛。就像虞景走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心都要碎了,很痛很痛,无法言语。
她手里紧紧握着那把长剑,听的耳边的西风卷着大雪呼啸而来,抬头,穆崇正一步一步地往前走唐麒想说话,但是开不了口,喉咙被堵住,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不能嘶吼,不能呐喊,只能看着。
不对她看见穆崇已经躺下了,不是在走。
唐麒张开嘴,寒风卷着大雪呼啸而至,拍打在她的脸上,让她把将要出口的嘶吼咽了回去,生疼生疼的。
她眼前一片黑色,就像幼时逃不开的噩梦。
穆崇躺在雪地上,纵身落黄泉,不负旧人恩情,死亦何憾,死亦何惧,死亦何悔!今后化作黄沙一把,再不谈俗事纷扰,清净啊!
他觉得很冷,冷的骨节都伸不开了,唐麟跪在他身旁,他只能看得见他的嘴开开合合,他这是,要死了吧。
他张开嘴,想说话,唐麟赶紧靠近她,穆崇艰难道,“回回去吧你姐姐,这里这里冷”他说的断断续续,却充满爱怜,他是慈父。
唐麒被楚徇钺推着走到穆崇面前,也跪在雪地里。
穆崇抬手,想摸摸唐麒的脸,唐麒伸手握着,贴在自己脸上,苍白的,冰凉的,却又温暖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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