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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景星:……
还狐仙的召唤。
她真是什么都说得出来。
不过他还是很配合的、万分悲痛又下了决心似的,在季鸣月边上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也受到了召唤。
故事编完了,贾兴林也听完了,他轻轻叹出一口气,摇摇光秃秃的脑袋,头上反射出几束胡乱的光线,然后他看着两人,主要是季鸣月,眼里浮现出一种很浅层次的温柔和同情:“你们受苦了。狐仙会指引你们。”
这么说完,他朝二人微微点头,接着就去找下一位了。
待他走远了一些,方景星才给季鸣月使眼色:“什么意思啊这?”
季鸣月朝他眨了下眼睛:“稳了。”
方景星几乎是不怀疑她说的话的,她说稳了那大概就是稳了,当即心下一松,不由得露出一个打趣的笑来,:“季鸣月,你不去编话本真是可惜了。”
季鸣月用手指抹去眼泪:“这还需要编吗?世间有这些遭遇的人多了去了。”
她这么一说,方景星恍然想起来了:
自小离家,无依无靠地来海州做事的人,街上随处可见讨要吃食的小孩,辛苦营生的歌伎、被歌伎发泄怒气的丫鬟,还有因为各种原因自愿或无意识地被男人骗的女人、被女人骗的男人……
每一段经历,他的脑海里好像都能浮现出那么一两张人脸,有些是一面之缘,有些是他们帮助的受害人;有些只是,他每日路过某处街道时余光里瞥到的背景板。
方景星觉得话本里的故事哪里有人间惨呢。
他又听到了哭声,转眼看向右边,那是个四五十的大婶,正满脸泪水地诉说着自己儿子的执迷不悟、冥顽不化,别人三十而立成家立业,他三十躺平奴役老娘,可她和她的老伴都老了,没能力赚更多的钱让他娶媳妇、让他躺平啃老。
今天来此地,大婶是希望能够求狐仙——为什么求狐仙,其实她所有的道观寺庙都求过了,然而没有用,她是有什么求什么的,只希望得到哪路神仙的恩赐,让她的儿子能够潘然悔悟,不求能够大富大贵,起码可以自食其力。
方景星看那张老脸上纵横的泪水,感到许多悲哀,忽然想到季鸣月左边的那个男人,就是那个说自己因为嗜赌成性而妻离子散的男人,猛然腾起一股火气,和季鸣月愤愤不平道:
“这种儿子管他做什么!只有等到他自己撞了南墙,才知道痛彻心扉!”
季鸣月打了个哈欠:“不管她儿子,以后她老了谁来管她?”
方景星一愣,忽然从这母爱的悲情中闻到了一丝利益的味道,他有些理不清其中的成分:“啊……是这样吗?”
季鸣月无所谓地一耸肩:“谁知道呢……啧,等会不会真的要给我纹身吧?我得想个法子……”
方景星茫然地看着她。
等贾兴林把所有人都问过了一遍,他就离开了。众人在院子里等了一会儿,不知何时烈日已成了余晖,是该回家的时候了,人群都有些躁动不安。
一个藏蓝色道袍的弟子从台子后面走过来,手上拿着一张纸,朝他们宣布道:“念到名字者随我去纹身,其余善信便可归去了,有缘再会。”
一共念了十个人的名字,其中就有季鸣月、方景星,那个嗜赌成性的男人(张炳)还有求狐仙让儿子幡然醒悟的大婶(乔婶)。
大家排队去正殿后的内院里的一个屋子里纹身,那个弟子说他们特地请来了锦体社的扎工(纹身师),技术水平大家就放心好了。
季鸣月和方景星排在队伍的最后,脸色有种隐隐的躁动。季鸣月是不肯豁出去的,方景星脸上的忐忑倒是慢慢变成了视死如归。
“欸,那两位——小姑娘、小公子?”
忽然有人朝他们招手,是坐在最角落的一个白衣扎工,见他们两人看来,脸上和善一笑:“我做扎工没多久,不敢说大话,不知两位能否赏个脸让我一试?”
季鸣月刚想拒绝,心里很生气:她本来就不乐意搞这个玩意,你个没自信的菜鸟还想拿她当小白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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