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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通往波斯的商道上行进了整整十六日才终于抵达目的地的陆绍云,现如今正在一个名叫“迪利纳尔”的沙漠绿洲城镇里,本本分分地做着他的“走商商人唐世轩”。
迪利纳尔在陆绍云和林熙然这些从未踏足过此地的人看来,是一个十分神奇的地方。
满大街的圆顶建筑物,高大的热带沙漠植物,造型别致精巧的街心喷泉,不论男女都露着半截肚皮的热带沙漠服饰,以及各种在刀柄上镶嵌着鹅蛋大的宝石的峨眉月弯刀这些在大夏疆域内从未出现过的景象,无一不让陆绍云和林熙然倍觉新奇。
“怎么,在你们看来,这些服饰就那么的不堪入目、有碍观瞻么?”迪利纳尔的街道上,已经在最近一段时间里彻底解开心结,和陆绍云正常相处的阿吉尔,偏头看一眼陆绍云和林熙然对那些露着肚皮的异族女子们不忍直视的模样,出声调侃道。
“我听闻,汉人的市镇里不是有那种充斥着衣着暴露的女子的,专供男子们寻欢作乐的地方么?怎么,你们难道都没去过那种地方?”
“苍天作证、日月可鉴,我什么时候去过那种地方寻欢作乐啊?”洋溢着异族风情的沙漠绿洲城镇里,异口同声为自己正名的陆绍云和林熙然,其实事实上,还真就都是多次进出过风月场所的“老手”。
毕竟,一个管着红白丸的金吾卫和一个时常需要通过特殊渠道获知各种查案线索的捕快,他们俩频繁出入“怡红院”这样的风月场所,着实也没什么可奇怪的。
可是,办差时候的无意一瞥和这满大街的壮观景象明显是不同的。因此,如若不是脸上的人皮面具遮挡,走在一直不知道究竟该把眼睛往哪里看的陆绍云和林熙然身边的阿吉尔,其实完全可以在身边两人的脸上,看到如同晚霞一般灼人的红晕。
走商的日子是辛苦的、单调的,在迪利纳尔镇上停留的六日里,陆绍云和林熙然总是有做不完的活计和算不完的账目。
当然,每日起早贪黑的忙碌并没有让他们生出过什么怨言,唯一让林熙然感到不满的,也仅仅只是——他一句异邦语言都听不懂,因此一旦离了同商队的戎族伙伴,就和个小婴儿似的,对周围的人、事、物,都感到有些茫然与无措。
(迪利纳尔作为一个波斯商人和戎族商旅频繁往来的城镇,其当地居民的日常交流一般均使用波斯语或戎族语。)
“杍然虽然不懂戎族语,但世轩的戎族语却说得很好嘛!”熙熙攘攘的市集里,哈兹鲁待陆绍云熟练地用戎族语与买家讨价还价地完成交易后,笑着道:“你这戎族语,定然是霜寒教你的吧?”
“是啊哈兹鲁伯伯,”陆绍云面带笑容,状似自然坦荡地撒谎道:“当初霜寒刚刚教我的时候,别提多难学了,可一旦真正入了门,学起来也就觉得没那么难了。”
“嗯,分开这么些日子,你该想霜寒了吧?”
“嘿嘿,”陆绍云不好意思道:“确实是挺想她的。”
“没事没事,反正再过半个多月,等回了村子过完庆典,你们也就该成亲了。所以现在嘛,你就和乌玛尔他们一起,再努力坚持半个月吧!”
哈兹鲁口中的乌玛尔,是一位同陆绍云年纪相仿,同样隶属于娜鸣村商队的戎族小伙子。
娜鸣村商队中,如同陆绍云和乌玛尔这样,只待走商结束就能回村去和自己心爱的姑娘成亲的小伙子,还有好几位。只是,在这些等待成亲的小伙子们当中,由于哈兹鲁的关系,陆绍云和林熙然,都还是和乌玛尔最为要好。
根据哈兹鲁的介绍,乌玛尔原本并不是娜鸣村的村民。多年前,与父母和兄弟姐妹们一起生活在草原上的他,日子过得很是幸福平淡。只可惜,某年秋天,为了过冬而在草原上迁移的乌玛尔一家,无意中遭遇了烧杀抢掠的漠北人。
在父母和哥哥们的掩护下,深受重伤的乌玛尔带着自己最小的弟弟,拼死从包围圈里侥幸逃了出来。可随后,在转身回望家园并亲眼见证家人们均被漠北骑兵屠戮后,乌玛尔却在逃命的路途中,不小心把自己唯一仅剩的亲人——他的弟弟——给弄丢了。
随后,被哈兹鲁的妹夫一家人在机缘巧合中救下的乌玛尔,在恢复健康后加入了娜鸣村的商队。之后几年里,走商途中经过的每一个地方,一直没有放弃寻找弟弟的乌玛尔,都努力地进行过打探。但至今许多年过去了,乌玛尔的弟弟乌加尔,却一直还是杳无音讯。
在一次又一次的希望与一次又一次的失望间辗转的乌玛尔,在日久生情中爱上了一直陪伴在他身边,安慰他、帮助他的姑娘——莉迪露(即哈兹鲁的妹妹的女儿,芭丽雅的表姐)。于是,今年九月份,待走商结束后,乌玛尔和莉迪露,也将同陆绍云和夏霜寒一样,在庆典结束后,举行婚礼。
婚礼之前的日子,对所有的准新人来说都是难熬的,这一点,哪怕是对于现如今正身处在娜鸣村中,深道这场婚礼算不得数的夏霜寒而言,也是一样的。
前世,一直在心中憧憬着属于自己的戎族式婚礼的夏霜寒,碍于陆绍云的原因,而不得不放弃了自己的心愿。可是今生,哪怕最后她和陆绍云有可能无法走到一起,夏霜寒却也还是认为,接下来即将举办的婚礼,将会实现她前世致死也不曾达成的心愿。
“霜寒,你这新郎吉服,应当是融合了汉族和戎族两种民族的衣饰风格,才缝制出来的吧?”耶宏家绿荫如盖的庭院里,与夏霜寒一样,正在为自己未来的丈夫缝制吉服的莉迪露,好奇地打量着夏霜寒手中即将完成的衣物,感叹道:“这汉人的刺绣针法,果然同我们戎族人的针法,各有千秋啊!”
“你若是有兴趣,等改日得了空,我把这汉人的针法教给你可好?”依旧继续着手中活计的夏霜寒,动手剪断缝制新郎吉服的最后一根线,之后便将缝制好的吉服放下,转向了陆绍云的冬衣。
“好啊好啊,这汉人针法,绣起花花草草来,确实要更为柔美逼真。相信等我学会了,不论爹娘还是乌玛尔,穿上这样的刺绣,都会觉得很开心吧。”
这厢边,夏霜寒和莉迪露正就针法一事聊得兴起,那厢边,同样和两位姐姐一起做着针线活的芭丽雅,搁下手中已经改好了的阿吉尔的冬衣,将视线转向了夏霜寒手边,另外几块为制作林熙然的冬衣而准备的衣料和毛皮。
“霜寒姐姐,我手头上今冬的针线活已经全都做完了,所以,杍然哥的冬衣冬帽,要不就让我帮你把它做了吧?”
“???!”从芭丽雅镇定自若,且与平常对话并无太大区别的一句话里品味出了不一样的意思的夏霜寒,笑得蔫坏蔫坏地弯起眼睛,放下手中的针线道:“芭丽雅啊芭丽雅,姐姐我没猜错的话,你这是春心萌动,看上你口中的‘杍然哥’了吧?”
“”被夏霜寒直接挑破心事的芭丽雅瞬间涨红了一张俏脸,她羞赧异常地松松攥了拳头,径直往夏霜寒肩膀上敲去,“霜寒姐姐你怎么这样?”
“我哪样了?”抬手挡住芭丽雅那虽未使力,可一旦磕在肩骨上却还是让她感觉有些疼的拳头,夏霜寒不遗余力地伙同着身边的莉迪露,很快便就林熙然一事,将芭丽雅说得羞臊异常、掩面而逃了。
凉爽舒适的葡萄架下,看着芭丽雅匆忙奔逃的模样,心中记得前世的她和林熙然并未走到一起,而是各有各的婚姻的夏霜寒,深深意识到了人生的奇妙。
作为一个对前世的芭丽雅和前世的林熙然的婚姻情况都很有些了解的人,夏霜寒并不打算盲目地去干扰他们俩今生的感情发展。
毕竟,在夏霜寒看来,就综合条件来看,芭丽雅和林熙然两个人身上,不论外在条件还是内在品质,并没有什么地方不适合他们俩结为夫妻。因此,决定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对二人的相处与发展状况持观望态度的夏霜寒,就这么把林熙然从头到脚整套冬装的制作权,全都交到了芭丽雅的手上。
“我就说嘛,当初从京城回村子的时候,芭丽雅一路上和杍然兄弟的相处模式就已经很让我感觉奇怪了,却原来,她在那个时候就已经看上他了啊!”
傍晚时分,拿上掉了“耳朵”的陶水罐,和抱着针线篮子的莉迪露一起往她家去的夏霜寒(莉迪露家是开陶器作坊的),从身边的姑娘口中,听说了许多她以前并不知道的,芭丽雅和林熙然在行商路上的相处细节。
而诉说着旅途中的趣事的莉迪露,则在回忆与讲述间,慢慢将话题转到了自己的未婚夫——乌玛尔——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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