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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化成一把灰,然后穿进一个小盒子里,被老爸枯瘦如柴的双手捧在胸前,连老天都为之动容。原来阴暗的天,雷声轰隆,一道闪电从天边横空画出,仿佛也因为悲愤要将这天劈成两半。
老爸今天穿一件素黑的衬衣,还是因为要参加我的葬礼而买的,一生爱美的老爸几乎从不穿黑色的衣服。近段时间的消瘦让他已经撑不起一件衣服了,只见空空的衣袖被风吹的呼呼之响。
随之而来的倾盆大雨挡着了所有人的去路,老爸泣下雨下,仰天大喊:“儿子,一路走好。”
悲凉的声音感染了在场的每一个人,有些平时玩的好的朋友也跟着大喊:“一路走好!”
大雨模糊了我的眼,我的心刀绞一样的疼痛,想哭却好像忘记怎么流泪了。
这天的雨像个得不到心爱玩具的任性小孩,越哭越来劲,哭到最后闭上双眼只管拼命嘶吼,那怕已经忘记为什么要哭,可因为已经伤了心,所以哭成了最重要的事了。
据说,我出生的那天也是这般情境,瓢泼大雨,连来帮忙接生的接生婆都无法出门。最后还是老爸自己接生的。我猜想,那天的他也像今天这样,双手把我捧在脑前吧,只是那时的他脸上洋溢的是掩示不住的幸福,而不是今天的愁云满面,悲痛欲绝。
老天终于哭够了,雨慢慢变小了,像是在等待谁的安慰。一行人被请到答谢宴的餐厅里,唐菲儿在何琳的搀扶下站在门口答谢着每一位前来吊唁的人。一身黑色的长裙显的本来就瘦小的她更加的单薄,记得那天她说要买一件黑色的孕妇装,去了很多商店都没有卖的,最后只好买了件肥大的裙子。今天看着她这身不合身的衣服,就像一张大网直达我内心,然后慢慢收紧,直到一陈陈的疼痛后方才罢休。
唐菲儿就这样站在门口,对来去的人都微微鞠躬,谁都阻止不了她。我就在离她最近的角落里默默陪同,幸福已经和我隔了一个世界,是我永远再也无法触碰的遥远了。
饭后,客人们都走的差不多了,阿旺请了刘总到包间里喝茶,并示意唐菲儿也进去。我也很想知道刘总的态度,也趁开门的瞬间飞了进去。
刘总是台湾人,有个很中国的名字,叫刘福,认识他的时候四十岁左右,其实算起来他是我的贵人。当初自信满满的来闯江湖,总以后地球就踩在脚下,每一次去面试,人家问我要做什么工种,我都坚定的说,我要当官。遇到善良点的就摇摇头,感叹一声无知无畏。遇到凶一点的,直接一句神经病就打发了。
身上带的那点点钱,已经所剩无几,老乡对我这种行为也呲之以鼻,不打算再管我了。这时才知道外面的世界也不全是精彩,还有残酷。
刘总当时的工厂还不大,算是刚开始起步,所以他亲自面试。在去面试之前我已经打定主意,活下来最重要,如果实在不行,就先不忙当官吧。所以当刘总问我,面试什么工种时,我有些犹豫,最后还是试探的问:“我想当官司,可以吗?不行的话普工也可以。”
大概是没有见过这样回答的吧,刘总抬起头,盯了我好一会,才笑出声来。
“当官?你的意思是做主管?为什么?我看你什么经验也没有吧”
“因为我爸说了,不想当官的兵就不是好兵。”
“你爸当过兵?”
“是呀,还上过战场呢?”
我一脸骄傲的回答,老爸确实是当过兵,也确实是上过战场,当年参加过越南自卫还击站。但不想当官的兵就不是好兵这句话却不是他告诉我的,我也不知道从哪里看到的,反正当时脑子一热就脱口而出了。
“哈哈,好玩。行,那就从储备干部做起吧,也是官,只不过一切都要从头学起,要从普通的工种做起,等你都会了,再决定做那个岗位的官,你看行吗?”
我忙点头,喑松一口气。其实当年的我也不太明白当官的意义何在,只是从小学习成绩不错,一直都是班干部,有点众星捧月的感觉,所以从骨子里认为,当官肯定是好事。现在生存也解决了,还大小是个官,这简直是太幸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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