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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不……”夏暄面色血色尽除,不可置信地摇着头。
这是他的亲生母亲,是父亲同甘共苦的发妻,父亲怎么能……
“你母亲对外称病已久,实则是患了疯病。”夏廷贞的语气像是叙述,更像是交待:“自你二弟被定罪后,这疯病便生下了——私下命人缢杀吕氏,正是因此。今日得知事情败露,病情尤甚,已是彻底疯癫,闯至此处欲伤我性命未成,遂自裁而亡。”
话末,看向长子,道:“只需将此经过如实告知官府来人即可。”
“……”夏暄还欲摇头,然而对上那双眼睛时,整个人却僵住了,浑身血液好似于无尽寒意中被悉数凝固。
夏廷贞依旧在看着他,一字字凝声道:“只要有我在一日,夏家便不可能会倒下!”
听着这近乎已成执念般的语气,余光里得见母亲的方向有猩红鲜血迸洒,夏暄浑身战栗,张了张嘴,应了声几乎连自己都听不清的:“是……”
有父亲在,夏家便不会倒……
而如今没了二弟,父亲拥有的,便迟早都是他的!
他试图这样劝着自己,可心中的翻涌到底盖过了这一切。
想当初母亲生下二弟时,他已经是到了有记忆的年纪,他清清楚楚地记着,随着二弟渐渐长大,父亲和母亲对二弟的偏爱也日渐明显。
分明他才是嫡长子,可夺走了所有目光的人却是二弟。
二弟未出事前,便是连家中扫地的粗仆都知道,二弟才是父亲悉心培养的继承人,日后夏家的一切都是要交到二弟手中的……
对此,他当然是嫉妒且不甘的。
甚至在二弟刚出事时,他脑海中第一个想法便是……终于再没人跟他抢了!
他觉得很畅快——看似处处无可挑剔的二弟,成了被人唾弃的不堪之人,成了家中最大的耻辱。
可这种感受却并未能持续太久。
被冲昏了头脑的兴奋褪去之后,他有的只是深不见底的恐惧。
父亲待二弟如此疼爱如此看重,尚且能做到这般地步……
而紧接着,便是四妹。
现下甚至就连母亲也……
他之所以为此恐惧,只因他能清清楚楚地察觉到,父亲这么做的缘故同大义灭亲全无干系,正如母亲方才所言,若父亲在意的当真是大义二字,加以约束之下二弟根本不会走上那条路……
从始至终,父亲所图……单单就只有利益二字。
“至于当初动手的那两个婆子,大可交给衙门处置,她们应当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夏廷贞最后吩咐道:“若她们不知道,便提醒两句——”
夏暄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应下的。
余光所至皆是血腥之色,他双腿打着颤跪了下去。
薛氏气息未绝,削瘦的身体仍旧在微微起伏着,瞳孔散开的眼睛睁得极大。
夏暄想哭,满心寒意裹挟之下,却根本掉不出半滴眼泪。
或许母亲说得对……
他们当初根本不该进京,寻常的日子里或也有兄弟间斗气不满,家中琐事缠身,甚至是为生计所扰,可怎也不至于走到今时今日这般地步!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父亲的欲壑难填!
最后看了发妻一眼,夏廷贞缓缓转身,一步步踏上石阶,手中始终紧紧握着那把剪刀,往书房内而去。
他的背影笔直,双眸泛红却毫无动摇。
只要他不倒下,夏家便不会倒下——
是,当下这么多人要他死,连皇帝那个蠢货也要他死……
但只要他能扭转局面,掌控住真正的大权,那么,这一切都将不足为惧!
没人能替他决定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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