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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去下（第1页）

学官就带着几个人，抬着轿子到寺庙中探问迦陵生，则看到迦陵生的书箱等还在那里，只是他的人不见了。墙壁上墨汁淋漓，留有一首诗：“一波才落一波生，放馆频惊梦不成。白眼看他人世险，黄金散尽我身轻。浇愁惯借杯中物，惹祸翻嫌榜上名。屈归期应不远，八公山下有疑兵。在郡城的西边，距离十几里的地方，本有一座八公山，是淮南的一处古迹。读了后面那句诗，怀疑迦陵生跑到那里去了，就赶紧前去，果然见迦陵生盘腿坐在石洞中，神情痴呆犹如木鸡，役使就扶着他回去，一路上问他，他也是沉默不语。黄昏时分，回到了衙门，衙门大开着，让迦陵生进去，黄公已准备好的各种刑具，准备审问是不是作弊，害怕被发觉而潜逃了。等黄公见到了迦陵生，一副温婉和顺的样子，知道他不是轻浮的人。黄公略微地审问了一下，迦陵生伏在地上，毫不隐晦地说出了自己的生平。黄公问他为何要潜逃。迦陵生到：“我谨遵主政公的吩咐，不想考得过好，出了名头，遭人盘诘，可是考场之上，我还是把握不好，我不知道没有本地户籍被人揭发出来，是什么罪过，因此就潜逃了。”黄公恍然明白了，对他生起了怜惜之心。接着，丢下一张写着试题的纸片，说：“不经过面试，难以让人相信。”迦陵生拿着纸到灯下，提起笔来，当场一会儿就写好了一篇文章，像是历经考场的老生的写的一样。黄公在试别的题目，迦陵生写得更加工巧。黄公一边阅读一边赞赏，说：“可惜你躲开了面试，不然你又是第一了！国家取的是真正有才学的人，哪会有什么资格的限制，第二次面试的时候，你再来，我会提拔你的。”考试完毕之后，想让迦陵生为第一，可是碍于某些方面的规定，于是就让迦陵生为第二。孙主政回来了，带着迦陵生去拜谒黄公，和黄公详细地说起，迦陵生曾经做过小和尚的事。黄公笑着道：“要是能在院试中考中，我当会成全一段佳话。”孙主政向他请教：“噢，是什么好事？”黄公道：“我来上任的时候，从毗陵经过，内人到惠泉尼姑庵中去烧香还愿，见一个小尼姑，面貌艳美，聪慧机灵，并且还精通音律，能吟咏诗文，也是庵里的老尼姑留下来的，也是不明白她的来历。庵里的住持因为小尼姑还没有破身，看成居为奇货，内人也不吝惜钱财，用高价赎买了那小尼姑，给她取名为巧巧。现今年已及笄，我想把她许配给贤侄，那他们不正像佛经上所说的一对共命运的迦陵鸟吗？”孙主政向黄公拜谢，并说：“且看他院试怎么样了，要是不负期望，那就一定要答应这门婚事了。”等院试揭晓那天，黄公在庭无中彷徨无定，来回踱步，显得很心急的样子。夫人带着巧巧出来，看到黄公这种情状，惊讶地询问，有什么好事。黄公随口回答：“为了孙家的小和尚。”夫人听了不觉笑了起来，巧巧不知道其中的事情，也掩着口轻笑了一下。忽然捷报传来，黄公急忙出去问讯，说：“孙家那小和尚考中了？”差役回答道：“是的。而且还名列榜首。”黄公不觉手舞足蹈，乐不可支。第二天，迦陵生就头戴着青色的纶巾，来向黄公道谢，在庭院中向黄公叩拜称谢，黄公欢喜地说：“你来啊？”立即就叫他换上有花纹图案的彩色服饰，并让巧巧妆饰好，然后由人领着出来，和迦陵生交拜成婚。迦陵生推辞道：“我身无立锥之地，也没有房屋，怎么有能力娶妻呢？”“我已为你筹划好久了。”黄公叫过打鼓吹乐的人，还有两架装饰得色彩斑斓的轿子，送迦陵生和巧巧回他们的宅第去。到了那里，屋舍曲折相连，彩画布满墙壁，桌子床榻等都明亮光洁，书房中所需要的东西，都准备得十分齐全。这都是黄公的功德。过了两天，迦陵生就到收养自己的懋公的佛塔前面，哀伤地哭泣着把事情告诉他，又道孙主政家去拜谢。回来又写信去拜谢前面顺昌的李太守和告诉他自己的情况。孙主政没多久也死了，迦陵生悲痛地在心里为他服丧。黄公迁任河南的廉访使，迦陵生也走了三百里送他前去上任。回来迂道到顺昌去，看望原先带走自己的李太守。得到了李太守的厚赠。回来之后，迦陵生关门在家中，陪伴妻子。迦陵生每次写字作画，落款署名的时候，都写上“风萍聚”或者“昔美玉”或者是“当年拾得子”，都是他以前的名字中的字。并且知道“孙”也不是他的真姓，根本就不知道他真的姓是什么。巧巧笑着对他说：“郎君的名字真够繁琐了，一下叫这个，一下又叫那个，黄公曾经把我们比作是佛经中的迦陵鸟，郎君为何不叫迦陵生，我就叫迦陵女呢？”迦陵生听了，很是欢喜，笑着道：“好！好！”就按巧巧说的，一个叫迦陵生，一个迦陵女。在闺房中两夫妻常常下围棋，猜谜语，猜拳赌酒，分韵作诗等作为玩乐。迦陵生有时候偶尔写点八股应试的文章，迦陵女就阻挠，说：“郎君真是个俗人。”迦陵道：“我也知道这太俗气了。然而读书人，要是不借这文章来扬眉吐气，怎么能报答知己？怎么能不辜负他人的期待？”迦陵女道：“真像是蚕作茧自缚，飞蛾自投灯火，幸好俗气不是很深，还能尽快地解脱。不是我自夸，郎君能娶我为妻，胜过得封万里侯。”迦陵女一向善于弹琴，于是把琴谱就传授给迦陵生，自己早晚弹奏，让迦陵生聆听领会。常弹奏的有六支曲子：一支叫《春水舣槎曲》听起来只觉得像是泠泠吹拂的清风，吹起衣襟和衣袖，飘然起舞；一支叫《清夜闻钟曲》听起来感觉佛爷的宫殿就像在枕边一般；一支叫《穷途自伤曲》听起来感觉到风尘的窘困，落魄的人岔路口徘徊一般；一支叫《水穷云起曲》让人感觉别有洞天，像是摇着船桨进入桃花丛中；一支叫《彩凤双飞曲》，感觉云雾飘渺，准备要携手登上云霄一样；一支叫《仙心无恙曲》听起来感觉海涛汹涌，忽然有一种相逢相识是三生有缘之感。迦陵生请求迦陵女弹奏其它的。迦陵女说：“只有这六支曲子能弹奏给世上的人听。”迦陵生学了一年多，竟然能迦陵女对弹了。两人在绿窗静园之中，叫婢女点上香，弹奏琴曲，一派安逸洒脱的情态，真不知道是在人间还是在天上。一天晚上，迦陵生的弦忽然断了。迦陵女大吃一惊，说：“完了！往日黄公把我们比作共命运的迦陵鸟，现今就做比翼鸟，一起飞走，可以吗？我嫁给你，还没有回去过呢。郎君送着我回去，也借机逃避人间的一场浩劫，怎么样？”迦陵生道：“你前面对黄夫人说不知道自己的来历，现今怎么又有家了？”“嘻！世上岂有没有来历的人，只不过一脚踏进了凡尘，就忘却自己的真面目了？”对于她说的话，似乎明白了，但静心一想，又好像不明白，也不相信迦陵女说的话，对要不要跟迦陵女一起去，也犹豫不决。迦陵女拿出一粒丹药，让迦陵生吞下。迦陵生吞下之后，呵呵地笑了起来，说：“咦！你真想回去了吗？我也跟着你去了。”第二天，两人立即束装，带上两个婢女，各自跨着一头驴子，慢悠悠地向东去了。后来，钟离有人从海上采药回去，说海上一座沙罗岛，那里生长的药物最多，只是石路崎岖，很难行走。一天他准备上船回来了，忽然见迦陵生家的两个婢女，蓬散着头发，赤着脚，走在岛上，像是飞行一样，让人怎么追也追不上。注解：迦陵，为迦陵频伽的简称，鸟名，梵语kalavin%ka，巴利语karavi^ka。又作歌罗频伽鸟、羯逻频迦鸟、迦兰频伽鸟、迦陵毗伽鸟。略称迦陵频鸟、迦娄宾鸟、迦陵鸟、羯毗鸟、鹖鹎鸟、羯脾鸟、频伽鸟等。意译作好声鸟、美音鸟、妙声鸟。此鸟产于印度，本出自雪山，山谷旷野亦多。其色黑似雀，羽毛甚美，喙部呈赤色，在卵壳中即能鸣，音声清婉，和雅微妙，为天、人、紧那罗、一切鸟声所不能及。在佛教经典中，常以其鸣声譬喻佛菩萨之妙音。或谓此鸟即极乐净土之鸟，在净土曼荼罗中，作人头鸟身形。本文以“迦陵鸟”比喻迦陵生和迦陵女，一是因为他们都和佛家有些关系，二是用来说明他们是一对佳配，夫妻和谐，犹如迦陵鸟叫声之美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