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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里这么想着,州泰却不忙着说明。
魏王大军的行进驻扎,非同小可,就算自家有了决断,终究也得仔细勘察才好。当下他与范登寒暄周旋,巨细无遗地询问周边情形、己军动向,又请范登引路,往营中探看。
范登殷勤作陪。
州泰这魏王府里的从事,果然与寻常官吏不同,他行事甚是缜密,一边走,一边发问,涉及方方面面;而范登也真是精干,州泰但有所问,无不妥善回答。
换到十日前,如州泰这般询问,范登难免露出自家的狐狸尾巴来。
但大水过后,终究许多事都不同了。原本了解拒柳堰情形的上级军官,如今几乎全都喂了鱼鳖,邓范所说的自家背景、身份,并无人能指摘出破绽。而此时身处营地里的将士,大都得邓范相救,对他异常尊敬,无形中又增添了可信程度。
邓范本人真是州泰的同乡,也真的去汝南当过屯田兵。而他到苍梧数年,对曹军的了解,反而比原先更细致。
当年魏王迁徙荆襄之民以后,荆州南北之间的商业贸易一度受阻。然而随着汉中王的统治区域不断扩张,设在荆州乐乡县的大市,始终都是八荒争凑、四海咸通之所。
来自益州的精美锦缎、交州的明珠玳瑁、荆州的药材、漆器、江州的瓷器尽在此地汇集,而所有的货品,都为中原、河北的豪门大族所渴求。由此,荆襄方面虽然鲜有人南下贸易,从乐乡方向往北面的商队,却每年都比此前更加兴盛。
甚至曹操麾下坐镇荆襄的大将,也有活跃于边境贸易,与乐乡的商贾大谈生意,并掩护江陵方面、乃至苍梧方面的商队通行的。
毕竟那些珍贵的南方特产转手卖到邺城、许都那些愈来愈喜好奢靡生活的高门世家手里,立刻就能获得数倍之利。
毕竟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壤壤,皆为利往。谁能拒绝叮当乱响的钱财呢?
得到这些人的帮助,庐江雷氏的商队最远甚至到过兖州东平、济北等地,距离魏王的本据邺城,也没隔多远。纵使商贾们不能接触到什么机密的消息,但如邓范这样的有心人,想要从中获取一些消息,以使自己保持对曹军的了解着实不难。
过去十余日里,邓范翻来覆去地拿自己的经历说事,再不断往里头填充细节,越说越当真,连他自己都信了。待到此时,早就滚瓜烂熟,张嘴便来。偶尔有些需要思忖的地方,他藉着口吃的时间快速组织语言,也绝不漏出半点破绽。
两人在拒柳堰中里里外外走了大半个时辰,州泰再无犹疑。
这处营地修建得完善,周边地势也好,与鹿门山和邓塞的距离更是合适。更重要的是,这位负责此地的范都伯才干出众,必定能与自己配合,妥善迎候魏王大军的到来。
他挥退左右,驻足含笑道:“范都伯的才能,吾固知矣!今日来此,有一桩要事,须得你我一同办好……”
来了!来了!
这一句话,宛若惊雷炸响,顿令邓范心脏狂跳。
他堂堂一个汉军校尉,本该领兵战于疆场,杀敌建功,为什么要冒着这样的风险,日日里殚精竭虑,混迹在这个仿佛已无重要地位的营地?这样的事情,何其危险,短短时日里,其中的艰难实在不足与外人道。
他这样做为了什么?
为的便是此刻!为的是自家能够抓住某个特殊的机会,建立奇功!
邓范激动得语音颤抖:“啊……州从事,有何吩咐,只管道来!”
他的激动情绪,被州泰理解为猝然得到高官赏识的兴奋。州泰更加满意,拍了拍邓范的胳膊,压低声音:“魏王将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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