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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队突袭哨卡的,便是马岱。
冒着这样的大雨登山绝非易事。山道被雨水冲刷得湿滑之极,水流挟裹着枯树、碎石滚滚而下,先后砸倒了好几名将士。马岱极看重的骑督高谨转战凉陇,多少险境都冲杀过来了,却在努力攀援时遭一根木桩砸中了额头,顿时就没了气息。还有将士在暴雨中与大队分散了,有将士在激流中滑倒,被水一路冲向低洼处,再也看不到的。
马岱领着三百名得力部下出发,在漆黑一团的暴雨深夜摸到哨卡时,身边只剩下两百人不足。雷远所领的后继人手,也根本不知道去了哪里。
这让马岱很有些暴躁,所以他问话时想着,这曹军军官但有半点抵触,直接杀了,再往下一处哨卡去。
却不曾想,此人如此老实?
“再后头呢?从这里直到寨里,你都知道些什么?”马岱问道。
董良感觉到那种若有若无的杀气消褪了,他心里很明白,眼前的军队,必定是汉中王麾下精锐。自己想要活命,就得听从眼前这人的每一句话。
“往后到寨子,还有四五里的山路,好在不甚陡峭。当间有隘口一处、哨卡四个、望楼两座。隘口有百余名士卒,每处哨卡和望楼里,都只二三十人。寨子里的将士本有一千五百,昨日分了三百人下山,驻在排山东面的葫芦冲……”
“那三百人,打算往洪山深处去杀良冒功,对么?”马岱颔首道:“这伙人都已经死了。”
若天气晴好,董良从这个哨卡就能看到葫芦冲。哪怕今夜暴雨,可那三百人毕竟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卒,不至于丧失基本的警惕。他们就这么轻飘飘地死了,而自己身在高处眺望,竟一点都没发现?
可见江陵方面动用了多少力量来此突袭!
董良苦笑两声。
“营寨里什么情况?防备严密么?士卒们的宿处在哪里?武库在哪里?主将是谁?他的位置在哪里?”马岱再问。
董良应声答道:“营寨里每夜都有将士值守巡哨,今夜也不例外,防备甚是严密。士卒们的宿处就在寨门左右两侧,寨子北面和西面都有山林坡地,坡下是武库和马厩。主将名叫杜纯,他此刻应该在宅中休息,宅子在武库之侧。”
眼前这个曹军军官虽然胆小怕死,回答问题又快又清楚,脑子倒是很灵活。
马岱满意点头:“很好。你是个聪明人,这样,只要你……”
“将军,我是荆州人,早年是刘景升的部属,并非曹军一伙。只要将军饶我性命,我愿为将军效犬马之劳!”
“好!你果然聪明!”
马岱摆了摆手,带着部下继续登山。
董良不待召唤,紧紧跟在马岱身后。
须臾间,一行人接近了山道上方的巨岩。马岱领着十余人,从道路两旁小心掩过,果然见到了下一处哨卡。越过雨幕,可见哨卡里的火盆没有烧透,冒着浓烟。一些曹军士卒围着火盆瞌睡,偶尔有人打几个喷嚏。
马岱持刀在手,向董良使了个眼色。
董良站到哨卡下方,大声喊道:“开门!开门!我巡视回来了!”
哨卡上的雨棚里,有人不耐烦地问:“谁?”
又有人嘻嘻哈哈地道:“是董司马,荆州郡兵出身的那个!哈哈,如此天气,他倒也不嫌麻烦。”
过了好一会儿,哨卡里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几名士卒冒着雨出来,将哨卡下方的木栅门打开。
下个瞬间,几名士卒几乎同时被刺杀。
在大雨声的掩护下,短促厮杀发出的声响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哨卡中剩下的守兵也全无异场动静。直到交州军甲士从四面一下子涌入,才爆发出几声短促的嘶吼和刀剑劈砍的钝响。
马岱站在雨里,垂首看看身下的尸体。那人的脸上还保持着诧异神情,因为胸肺被长刀刺透了,鲜血的泡沫大团大团地从伤口流淌出来,飘往低处,很快就被如瀑的雨水打散了。
整座哨卡被清理干净,将士们返身出来。马岱沉声道:“继续走!”
董良慌忙跟上。
杜纯从睡梦中惊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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