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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笑的是,数十年来凉州武人争权夺利,彼此残酷厮杀。杀到现在,有威望、有能力的人,早就已经死尽了。马超死后,武人们还能靠谁?靠邺城的马腾父子?靠荆州的马伯瞻?还是靠长安的阎彦明?
总不见得要靠我?
庞德有基本的自知之明,这个念头出现的一开始,就被他自己驱除了。
那不会有任何前途。凉州军眼下的局面,也不是任何人能够承担的起。马超既然身死,凉州军就已经完了。
庞德心乱如麻。
而张飞虎视眈眈。
张飞的部下则从岩壁后方源源不断地出现。
枪矛手、刀盾手、弓弩手们排成了一行行队列,沉重而整齐的脚步声如同巨大的铁锤敲击在地面,一声声地靠拢。还有更多人从远处山道高处下来,他们身上披着的甲胄在夕阳下闪着光,密集的队列像是一条钢铁长蛇,碾碎了沿途的嶙峋怪石,徐徐贴近猎物。
至少有一千到两千人,或许更多。
这样复杂的地形里,天知道益州军如何能埋伏下这么多将士。
如果这些将士如山下与迷唐对抗的那些一般精锐,那今日己方断无幸理。
庞德身边的将士们依然维持着严整的队形。他们都是追随庞德多年的老部下了,早就已经将生死置于度外。但庞德感觉得到他们的紧张。
庞德转回身,再看看山下。
在庞德本人撞见张飞的时候,益州军的伏兵从各处出现,不断投入到军营里。
论个人的勇武程度,这些益州人远不如羌胡部落的勇士,但他们的数量更多,装备更精良,队列的配合更有序。于是羌胡骑兵的优势渐渐被扳回,愈来愈多的人连连打马,试图逃离帐幕和栅栏纵横交错的营地。
迷唐不愧是羌胡人当中极出众的勇士,他还在恶战。
只不过他不知何时抛弃了战马,这时候带着数十名同伴步行且战且退。
有一名益州士卒试图迫近,迷唐猛地一个突刺,用长矛刺透了他的胸腹。然而更多人扑上来,有人抓住迷唐的长矛竭力回夺,有人挥刀肉搏,有人就站在三五丈外开弓搭箭疾射。
更多的益州将士如潮水拍碎堤坝那样,从迷唐等人的两侧涌过,然后从三面包抄过来,发起更加猛烈的进攻。他们欢呼冲杀的声音滚荡在战场上空,像是雷鸣那样灌入庞德的耳里,简直令人头晕目眩。
过了半晌,庞德转回身。
他的古怪举动,早就引起了身边将士的注意。
这些将士们大半都是庞德的老部下,现在虽然兵临绝境,但只要庞德在,所有人就有主心骨。眼下庞德作这般逡巡摸样,所有人只觉得天要塌了。
而庞德看着将士们焦急而彷徨的神色,不自觉地叹了口气。
庞德在脑中权衡利弊,仿佛过了很久,其实只是一瞬。而将士们的性命,成了影响他决定的重要砝码。
他下定了决心,对将士们沉重地道:“大家把武器收起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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